可弗农看到了信封上的花纹。

他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咆哮！

哈利被他吓了一跳，更别提正往桌上端烤肠的佩妮姨妈，在姨妈的尖叫和达力的笑声中，弗农一跃而起，用那双粗厚肥大的手抢过了哈利手中的信！

“佩、佩佩妮！”他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像一个犯了哮喘的病人那样咳嗽起来：“佩妮！”

“爸爸！信里有什么？！爸爸！”

佩妮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抖着手接过信封，几乎是撕碎了那层厚实的羊皮纸——然后看到了信件的内容。

场面随着佩妮紧紧扼住喉咙的动作彻底失控，达力挥舞着手杖大叫着要看信，但他却一不小心把手杖打在了弗农额头上，急火攻心的佩妮捂着脑袋跪坐在地，弗农拼了命地想把哈利和达力赶出去，却被自己的亲儿子阻挡了脚步，导致哈利差点抢到那封信。

“出去！都出去！”终于找到了机会的弗农揪住两个男孩的脖颈，将他们用力地扔到了走廊里，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餐厅的门。

从来没被父亲这么对待过的达力急促地呼吸起来，他像头愤怒的小猪那样转向了哈利，而哈利也同样火冒三丈。他们的目光相接，在短暂的几秒后，哈利却诡异地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了李清说的话。

“你最好让开，”他压低声音，像条眼镜王蛇那样发出嘶嘶声，“不然我就让她来揍你。”

达力惊恐地张开了嘴。

哈利最终获得了锁孔窥视权，他小心翼翼地贴近，竖起耳朵听着佩妮姨妈和弗农姨夫的交谈。

“——他们怎么会知道他睡在哪？！”佩妮姨妈焦虑地抓着头发：“他们不会监视着我们的房子吧？”

弗农则是大步大步地在餐厅里转悠，手里还握着那封信：“——说不定还会跟踪——”

“怎么办？要不要回信？告诉他们我们不想让——”

“不，不。”弗农擦了擦他通红脸颊上的汗珠，“我们不回信就行，不是吗？”

“可——”

姨夫和姨妈的争吵仍在继续，但哈利的注意力已经转去了别的地方。

这会是李清说的学校吗，它向他送来了信件，邀请他去那里读书？可为什么姨妈和姨夫的态度那么奇怪？他从来没见过弗农流过这么多汗，也没见过佩妮这么惊慌过。

他望着弗农鬓角边的水迹发呆，突然想起了在那个微暗的房间里用手背轻轻擦过脸颊的李清……一样的流汗，一样的脸红，怎么李清做起来就比弗农顺眼多了。

当然不排除弗农姨夫的长相问题，他撇撇嘴，趁着姨夫和姨妈都还没发现他和达力在偷听，悄悄溜回了储物间。

然后当天傍晚，弗农姨夫宣布哈利之后就住在楼上达力的另一件卧室里了。

哈利果断地没有提起信的事：“为什么？”

“不准问问题！”弗农像一只狒狒那样吼叫起来，“要不是那封信和那群怪胎，还有收信地址——”

他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便连忙关上储物间的门，让哈利赶紧搬到楼上去——越快越好。

第二天，弗农让达力去拿信，可新的寄给哈利的信再次出现，这次不是‘住在储物间的哈利·波特先生收’了，而是‘住在最小卧室的哈利·波特先生收’。

弗农撕碎了信。

第三天，哈利早早地下楼，想要趁着谁都没醒就把信拿走，但却和睡在门口的弗农正面撞上了。

第四天，第五天……信件开始在千奇百怪的地方出现，它们被从门缝里塞进弗农家，从鸡蛋篮下被找到，从窗缝里出现，哈利看着崩溃的姨夫姨妈，却莫名其妙的想笑。

他想他有点明白李清的意思了，如果这个学校真的都是怪胎，那李清估计是进不去的。

终于到了星期日，已经一星期没和李清见面的哈利坐在了餐厅里，默默吃着他的干面包，听着弗农因为星期日没有邮递员而松懈下来的语气，和破涕而笑的达力——

他看见了一封信掉在了弗农的脑袋上。

这简直像是圣经中的大洪水到来的预兆，因为紧接着，有三四十封信噼里啪啦地从厨房的烟囱管道里掉了出来，德思礼一家尖叫起来，想要躲开厚重的羊皮信封，但哈利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他推开盘子，踩上椅子，然后用力地跃了起来。

铺天盖地的信件在空中翻涌，他闻到厚重的羊皮纸味，闻到带着淡淡香气的墨水味，沉重的信封砸在他的手腕上，令他感到疼痛的同时感到了无法控制的喜悦。他看见脚下的餐桌被弗农撞翻，看见慌慌张张想去堵住烟囱的佩妮，看见目瞪口呆的达力——

他紧紧握住了一封信，然后向窗户冲去。

信仍然在从壁炉里疯了一样往外弹射，这给了他极大的时间跑到窗户旁，更别提弗农姨夫被翻倒的餐桌狠狠绊了一跤，现在正像一只巨大的鼻涕虫那样蠕动。就在他碰到玻璃时，明明早就被姨妈锁死了的窗户向上弹去，为他展现了一条通往自由之路。

“小子！你给我站住！”似乎有人在他身后怒吼，还有谁的哭泣尖叫声，“回来！回来！”

哈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跳进夏日灿烂的阳光中，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