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六，学校放假。

王冯提着两筐鸡蛋，跟着他爸屁颠屁颠来到了我们家。

“延生，你爷爷在家吗？”王贵客气地问道。

“爷爷在家，王叔叔找他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有点小事想请他老人家帮帮忙，这是我们家母鸡早上刚下的蛋，新鲜着呢，给你们祖孙俩尝尝，小意思不成敬意。”王贵将鸡蛋放在桌上说道。

王冯碍于同学们孤立我，一直躲在他爸身后不敢吱声。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已经习以为常了，照常端茶倒水招待了俩人。

“王叔叔请稍等一会儿，我去叫爷爷。”我说道。

“辛苦你了，延生。”王贵喝了口茶说道。

我跑到后院，跟爷爷说来了客人，又转回客厅。

王贵对我笑了笑，转脸就把儿子拖到跟前，说道：“瞧瞧人家，多懂事！再瞧瞧你，就知道惹事，让你老爸来收场，丢不丢人！”

王冯要不是出于好奇心，他才不会跟着来。

“爸，你误会我了，我懂事的时候，你都没看见啊。”

“唷，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都是你不懂事的时候？那你懂事的时候，都给谁看到了？”

“我妈看到了，她可以作证！”王冯理直气壮说道。

“你是不是要诚心气死老子？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欠揍的兔崽子？”

“爸，我的屁股还疼着呢，求你别再打了，再打就废了！再说，我要是兔崽子的话，那你就是”王冯故意拉长最后一个字的声音说道。

王贵差点把一口老血喷进茶里，摘下鞋子，对着儿子的屁股就是一顿啪啪大抽。

“老子就是兔崽子他爹！老子非抽死你不可！”

“爸！别打了！给我点面子！”王冯躲闪着说道。

“学什么不好，竟学些惹人讨厌的话？快说，是跟谁学的？”王贵问道。

“是张小峰！他教我的，他也这么说给他爸听，他爸再也不敢逼着他写作业了！”王冯说道。

“耍嘴皮子就你学得最快，以后不许跟张小峰来往，他就是个坏学生！”王贵说道。

看到这滑稽场面，我忍不住笑出了几声。

“爸，他竟然敢笑我！”王冯指着我说道。

“人家笑你怎么了？笑你被打是你活该，要不是你那大嘴巴乱说话，你老爸我能被全乡人指指点点？现在你老爸连头都抬不起了，你开心了吗？”王贵越说越气。

说完，王贵又甩起鞋子，在王冯的白裤子上拍出了几个深深的鞋底印。

“别打了，再打屁股真的要废了！”王冯放声大哭。

“不许哭！”王贵命令道。

“太丢人了！我要回家！”王冯转过身擦了泪水。

“站住！哪都不许去！”王贵说道。

我和王冯年纪相仿，思想处于萌芽迸发阶段，他当着我的面被打，我完全能感同身受，心中肯定是满满的羞耻。

不过，我也从中看出了端倪，这是他爸借儿子演的一出苦情戏。

这台好戏才刚刚开始。

爷爷是个很讲究的人，无论在什么场会见客人，都会先打扮一番。

这会儿，他换上了整洁的灰色长褂，阔步走入客厅。

“你刚刚是在揍儿子？”爷爷问道。

“苏师傅，你有所不知，要不是这臭小子惹事，我也不会来打扰你。”王贵苦笑着脸说道。

“你家里发生的怪事我也略有耳闻，但还不知事情的细节，”爷爷抓起王贵手中的鞋子放在地上，心平气和地说道，“别难为孩子了，他今年已经十七岁，再长大些指不定你还要靠他养活呢，别到时候孩子跟你翻旧账。”

“这兔崽子没这个胆！要是敢不养我，我拿着扁担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敲烂了他的脑袋，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王贵怒瞪着儿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