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支撑不住了,人已经跪在水池边,最后双手紧紧抓着冰凉的瓷砖,指尖泛白,几乎要晕厥在洗手间里。
姜几许转了下头:“好,你也替我转告他一句话,如果他不想我出现他面前,我可以永远不出现他面前。”
她走出医院大门时,父亲请来的看护追上了她。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黑色皮包里把六万块拿出来,对她说:“姜小姐,这是姜先生要我还给你的。”
看护有着非常浓的南方口音,她转述起姜修宏的话:“你父亲说他不缺你这钱花,让你自己留着用,他很好,不需要你惦记着他。”
晚上,姜几许一个人睡在公寓里。她房间换了床,一个人睡在这样的大床上,竟然觉得不习惯了。
医院楼下是一个小花园,因为后面就是儿童住院部,小花园随处可见是小孩,绿草茵茵,杨柳依依,姜几许在石板凳坐下来。
其实她这段时间也不想跟季东霆见面,她需要跟医院那边约定时间,再次做个详细检查。
姜几许趴在小石桌上,眨了两下眼睛,滚烫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突然,一道急促的铃声响起来,姜几许看了眼屏幕闪烁的名字,激动地拿起手机:“kingsley……”因为紧张,她另一只手已经攥了起来。
姜几许“哦”了一声,对dean说了句:“谢谢。”
漫长的“嘟嘟”声结束,手机无人接听。
“那为什么……”姜几许声音轻得自己都有点听不到了,她只觉得胸腔里一道气流横冲直撞,几乎要变成利刀刮伤她。
姜几许挂上手机,不用dean说,她也可以想到季东霆在生她气。但是她没办法把自己的痛苦告诉季东霆。他是她的男朋友,不是她的垃圾桶。
季东霆倏然睁开眼睛,他的手贴在姜几许的腰上,良久,他的手垂落下来:“累了,回房睡吧。”
“前天晚上去哪儿了?”季东霆闭着眼,声音微弱。
有些事说起来其实挺有意思的。刚开始,她以为怀孕了,她心理上很排斥;现在结果变成了这样了,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和无措。她很想告诉季东霆,她觉得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肯定有办法救他,因为他是kingsley啊。
姜几许跑到医院卫生间,对着洗手池干呕起来。突然间,她都只觉得小腹坠痛,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要将她往下拖。
事实摆在眼前,她只能面对。哪怕现在检查出了她得了绝症,她也要去面对它,不是么?
“哇——”
姜几许看着眼前好心提醒她的女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父亲的心里可能还不如一个看护。
“是的,我要南非一趟,大概十天后回来。”季东霆说。
“几个朋友约我去南非狩猎,最近挺无聊的,所以就答应了。”季东霆解释说,口吻有点漫不经心,有点高高在上,还有一丝距离感的淡漠。随后,他还没有给姜几许开口的时间,他又说,“几许,我要登机了。”
“我……没事。”姜几许眼泪簌簌地流着,她真快要哭出声了。她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出一丝变化。过了一会,她松开手,最快速度说完一句话,然后快速按掉了手机。
“不用麻烦了,谢谢你。”
姜几许擦了擦眼角又冒出来的眼泪:“是……谈生意吗?”
姜几许在季东霆胸口闻到了一丝酒味,季东霆醉了么?
她要告诉他,医生告诉她怀孕了,但是异常妊娠,他可以救他吗?
“如果没事,我挂了。”季东霆说。
姜几许抵达s市已经凌晨三点了,从头到尾不知道过了多少高速站,最后她跟着沈珩下了车。a市,这个她自小生活的地方,她离开这里没有任何眷恋;如今在浓浓夜里归来,她看不清这座城市会有什么变化。
姜几许一共在a市呆了一天,父亲不见她。她跟医生打听了病情,她就到外面买了一些水果和补品到医院。最后快回s市的时候,她把卡里六万存款全部取出来。她趁着父亲出门散步将它藏在父亲的枕头下面。
姜几许不知道自己走出医生办公室,她好像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从脚底凉到了心顶,每一寸海水都像是兵不血刃的利刀,她疼得几乎站不直身子。她明明被困在海里,却可以看到上面的人在活蹦乱跳,而她却越来越往下掉落。
“有事吗?”季东霆略平实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过来,隐约之间,里面还有甜美的空乘小姐播音声,提示乘客还有几分钟就要登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