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真真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看着地上两头翘的红鞋子,又看看身上的大红衣裳,不禁笑起来:“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奇怪呀?”
舅舅没有出声,提过一双女式拖鞋,自言自语地说“要不要加多一件厚衣服”
谢真真仔细地看了看身上的新娘嫁衣,盘扣包边包得很紧实,布扣子的扣眼很小,没有指甲,扣子很难松脱出来。
舅舅转过身,扳过谢真真,给她脱扣子,扣子很快就松开了,真真脱下了嫁衣,露出了校服。
谢真真照了照镜子,脸上的胭脂、眉毛上的眉粉都还在,完全是个大花脸,好像个唱戏的。
舅舅拧湿一条毛巾,帮真真擦脸擦眉毛擦手。
谢真真依偎在舅舅的胸口,轻轻地问:“老舅,真不伤心吗?二爷爷说姑姑跑了,怕你们打架,让我顶替姑姑,就不会打起来。我怕你们打架,他们人多,你打不赢他们,我怕你受伤,所以就听了他们的话。”
“开始有点伤心,现在不伤心了。”舅舅看着真真已擦干净的脸,一双透彻的黑眼睛,眨巴眨巴,扑闪扑闪的,白里透红的小脸蛋,真想亲一口……忽然一阵恍惚,马上清醒过来,忍不住捏了捏她肥嘟嘟的脸:“以后别掺和大人之间的事,专心读书,记住了吗”
傍晚时分,谢真真穿上舅舅不知道向谁要来的球鞋,套上一件厚厚的外套,跟着舅舅出了房间。
此时,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很安静。
来到大厅,有一桌人在喝茶聊天,其中几个是早上见过的迎亲的人。
“真真,见过长辈,我的外公外婆,我爸,我妈,舅舅舅妈,二叔二婶。”舅舅一一介绍道。
谢真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只知道点头鞠躬:“长辈好!我是真真。”
然后,拽着舅舅的衣角,走出客厅,来到一辆自行车前。
这专车太熟悉了,真真爬上后座,跟以前坐过无数次一样,舅舅骑车,真真就是跟屁虫。
上了大路,舅舅蹬着自行车,真真抓着后坐扶手,舅舅的车子骑得很稳,偶尔遇路面不平颠簸时,真真会使劲拽着舅舅的衣服,或者抱住舅舅。
现在又似乎恢复了以前的样子,谢真真很安心。
一路无话,本来就没有什么话的,跟舅舅从来就不是能好好讲话的平等关系,他一瞪眼,谢真真都会吓得直缩脖子。
快到学校的时候,舅舅说话了:“从现在开始,把白天的事忘了,即使忘不了,也只能记在心里,不要跟别人去说啊。老是记着这件事,会影响学习的,知道吗”
即使没有被交待,谢真真也是不会跟别人去说的。这种事情,只能留在心里,怎么能跟别人说呢
一路上,谢真真心里都在波涛汹涌,白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哎!我那焖骚的大美姑姑,你把婚姻当儿戏,我谢真真却托你的福,坐了一回八抬大轿,当了一次新娘,像是过家家,却又不是。
发生了的事情能当成没发生过吗
这一年,真真15岁,舅舅23岁,姑姑25 岁。
多年以后,谢真真问舅舅:“你还要当新郎吗”
舅舅问真真:“你还要当新娘吗”
真真说:“新娘一辈子做一次就够了。”
舅舅说:“新郎一辈子做一次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