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不知怎的传来传去,隔了几天就变成林晓是副厂长家的亲戚。
林晓每天上完工就走人,因为隔了辈分,很少跟车间里的女工搭话,对车间里的八卦一无所知,但她感觉女工们对自己的态度明显都变了,她干的活变得越来越少,还总有人帮忙,不仅如此,吃饭的时候还有人先提她打好,别的生产车间的也会主动跟她搭话,待遇跟刚进来的时候天差地别。
林晓在原来的生活世界里虽然布是部门负责人,但她是科研所里的第一把手,实验室里的仪器都是她负责,所以大部分同事对她客客气气,简单的活儿揽着干,她就有时间从事研究,别的都不需要操心。
她很少去主动处理人际关系,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职场规则,现在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临时新女工,其他女工对她这么热情十分反常,她猜想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
不出她所料,进纺织厂的第十天傍晚,下工以后她最后一个人到衣帽间里换工服,就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工凑到身边打听:“林晓,我听说你是副厂长的亲戚,那你知不知道厂里还有没有哪个部门招人啊,能不能帮忙问问副厂长,我闺女最近没事干,想给她找个活。”
这女工叫吴美兰,是近几天帮林晓干活最热情的。
林晓听到的时候有点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些天的“特殊待遇”全是因为她是副厂长亲戚的谣言,她简直是哭笑不得。
原本以为厂里这么忙了大家没空去讨论八卦,没想到跟在生产大队的时候没什么差别,而且势利眼也不少。
不过好歹是知道原因了,不然这几天她无功不受禄,心里总是毛毛的。
刚刚吴美兰问话的时候林晓听到隔壁的衣帽间有声音,应该是其他车间的女工也来换衣服,把她尴尬得脸都红了。
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情她可不敢乱认。
纺织厂的衣帽间是用木板随便围起来的两间小屋子,很是简陋,共有两间,纺织女工和办公室女工的衣帽间在一块,其他人在另一间,双方隔开。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板子,完全不隔音的。
“吴婶,这是谁说的啊?”
吴美兰:“大家都这么说的啊,你不是被副厂长安排进来的吗?”
是副厂长安排的没错,不过并非是因为亲戚的原因,林晓觉得这事必须得解释清楚,不然引发更大的误会就不好了,于是说:“吴婶,我能进来厂里上工,是因为我跟着队里的人去挖路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头砸伤了,那条路是通到纺织厂新的漂染车间的,副厂长觉得这事厂里有责任,想给我补几个工分,才让我过来干活的。”
吴美兰只抓到了最后那几句话的重点:“那不还是副厂长推荐你进来的吗,我们可没有哪个人是副厂长亲自安排进来的。你就别谦虚了。要是你觉得这事不好开口,那就不麻烦你了。”
“我们家里穷,我那闺女读书读不好,在队里上工也上不好,家里负担重。要不是队长看我可怜,推荐我进厂,我们家饭都吃不起,现在小儿子上小学了,需要钱。我就想着让闺女找个活干,帮家里挣几个钱。整个车间就我们俩是村里出来的,您就好心帮大婶个忙,问一问。”
吴美兰唉声叹气的卖惨。
林晓尴尬的笑笑,她没想到吴美兰能理直气壮的提出这种请求,一点也不客气,还以为这几天帮自己是好心,没想到抱着目的。
可就算吴美兰帮过她,有句话却说错了,这年头哪有人是容易的,她要不是腿伤了也进不来,但只是临时女工而已,这里的活比起挖路其实也轻松不了多少。对于吴美兰的请求,她就算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实话实说:“吴婶,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我跟副厂长不认识,帮不上,您自己想别的办法吧。”
另一端的试衣间没声音了,林晓觉得人家应该是走了,又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家,家里离得远,家里都在等着我,吴婶也早点回去。”
话一说完,她的衣服也换好了,离开衣帽间赶回家。
人一走,吴美兰叹息着跺脚:“怎么就走了,亏我这几天还帮了你不少忙。”
吴美兰没如愿,心里就觉得不平衡了,感觉自己的好都被人家糟蹋,这会儿工人们都走了,衣帽间只剩下她,就自顾自的抱怨林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