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锅刷干净,将烀藕的汤水倒进去,搁入冰糖和桂花蜜,熬至浓稠呈蜜汁状,将切成厚片的藕在盘子里摆好,用勺子舀起熬好的蜜汁浇在上面,这道糯米藕便做好了。
李元木苦笑道:“这有啥可说的,以前家里杀鸡杀鸭,都是我打理,干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冬生带了酒过来,跟李元木他们几个喝些酒驱寒。
黄氏也赞不绝口,“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人家都说比蜜甜比蜜甜,可咱也没尝过真正的比蜜甜是个人啥滋味,今天终于晓得了,真是比蜜还甜呢!”
看着锅里的藕差不多了,麦芽便用大锅铲将藕捞出来,那烀藕的汤水还得留着,另有用处。再把藕搁在另一边的大锅里慢蒸,大锅下面煮了米饭,中间放个锅筏,就能蒸藕了,这样才能将藕完全烧软乎。
安顿好了牛牛,她也坐到院子里,帮着麦芽他们一起拔鸭毛。
李氏道:“我这就给你拿去,你先忙你的,我等会就来。”
所以麦芽也劝解道:“大哥,你还是去一趟吧,就算为了两个孩子,他俩这样小,哪能离开娘呢!”
鸭子去了毛,还得从下方剖开肚子掏出内脏,把内脏剥洗干净,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最后一步,就是腌了,却不是简简单单的撒上盐就了事,而是得搓,把盐撒在鸭皮上,反复揉搓,这样能让盐粒充分吸附在鸭皮表面上。
晚饭是李元青烧的,他把大米淘洗入锅,可这晚上吃的菜,他却烧不好。只得去把麦芽换下来,让她去烧菜,他帮着李氏把剩下的活干完。
李氏道:“今年这鸭毛还好拔些,你看这里面一层绒毛都长出来了,等你们弄差不多,我让元青在院里架上柴,把鸭子在火上燎一遍,剩下的那些鸭毛,也就给烧干净了。”宰鹅时,也得这样做,否则清不干净。其实这样的法子虽然麻烦些,可总比前世那些用沥青剥出来的要安全。
要是搁在现代,鸭毛可是好东西,价格只比鹅毛低些。
李氏不同意她的话了,“她婶子,你这样讲也不对,他们这辈子享福,那是靠他们自己双手挣来的,咱们这些老家伙没本事,没给他们挣来好日子,现在他们自己挣来了,要往好了过,那也是应该的,咱们思想都过时了,跟不上了,不过我也想通了,有的吃就吃,有的喝就喝,省着抠着是一辈子,好吃好喝的也是一辈子,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呢!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还能活几年啊?要是不过好了,都对不起自己。”
李氏吩咐李元青带些钱,万一老头子真去了,办丧事的钱,肯定他们弟兄几个出,大家平摊的。
也不知郑玉娘从哪掏出来的包裹,整整扛了三大包,也不用人家帮忙,非得自己动手往马车里搬。见着麦芽跟李氏都站在门口看,她遮遮掩掩的笑着辩解,都是在县城里买的,想带回去当年货的。
麦芽明白她说的意思,之前麦芽在县城里服侍田氏做月子时,她也这样讲。倒也怪不得他们,或许那个时候,小娃是这样带的。可以前不代表现在。再说每个人有每个人带娃的方法,有人带小娃的方法精细,不给冷着,不给冻着,吃饭喂着,睡觉哄着,恨不得当老佛爷似的伺候着。可也有的人,家里忙,没空管小娃,还不会走路的小娃,也就随手扔在一边玩,什么屎啊尿啊的,弄的满身满地,裤子湿了也没空换,就那样自己捂干。可他也一样长大,还比精细看管的小娃长的更结实。
家里杀的鸭子还没打理,看着天气还好,麦芽便让郑玉把大门锁上,一块到隔壁去,也好去晒晒太阳,再说坐在院里晒太阳不比窝在屋里强嘛!
郑玉一直忙到小田园睡醒,才洗手不干,这剩下的活,便都是麦芽跟李氏的。要说牛牛真不是一般的乖,他如果闹腾点,或是缠人点,麦芽也不能一直坐在那干活,都不用去管他。
可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李和突然从家里赶过来,通知他们,李太公病重了,气息奄奄,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郑玉娘对麦芽讲的话呲之以鼻,她坐在马车上,撩起车帘,不冷不热的道:“丫头,你是没吃过苦啊,要是让你多过几年吃不上饭,连喝口玉米糊糊都奢侈的日子,你保证不会这样讲了,你们这一辈子人真是享尽了福,不像我们那会,所以你才敢这样讲啊!”
麦芽凑上去闻,即使过了季,但依旧能闻到桂花浓郁的香甜,加上纯正无添加的蜂蜜,真是甜到一块去了,“香,太香了,娘,等会这罐子可千万别让小娃们看见,他们要是瞧见了,指定连罐子都得吃了,待会他们要问这糖从哪来的,咱就说是白糖加的蜂蜜,绝不能说你酿了桂花蜜,一个字也说不得。”
郑玉把小抱被竖起来抱着,又把上面盖的那部分掀开,“不是我不想去掉,我娘在的时候,只要看见田园的被子露出一点小缝,就得唠叨半天,说什么我小时候就是这样捂过来,我弟弟也是,要是不听她的,就该生气了,所以我哪敢去啊!”
看着时间不早了,李氏也帮着她一块装糯米,看着装的差不多了,麦芽便让她帮着把小锅里的火升起来,这藕就放在小锅里加水烀着,不过得烀的很烂很熟,要是藕肉咬进嘴里还硬硬的,那便失了糯米藕的味道了,真正的糯米藕,它吃起来一定是糯糯的,软软的,吃藕像吃糯米一样。
灶火越烧越旺,随着小锅里的水沸腾,厨房上空弥漫的热蒸气也渐渐聚拢。没过多久,藕香就飘了出来。只不过藕身密封着,所以还闻不到糯米的香气。
林德寿他们虽然吃饱了,可对她们几个吃的藕也稀奇,可叫林氏拦下了,说是回去再做给他吃,今儿做的没他们的份。
“那你现在盛饭送过去吧,等我们吃完,那饭菜都该凉了,菜就在大锅里头,你自己拿东西装吧,我要喂牛牛吃饭了。”麦芽朝还在玩耍的牛牛招手,一面让李元青他们也赶紧把砂锅端进堂屋的大桌,大头他们也饿了,可她现在顾不上,只得让李氏给他俩盛些饭。
清理鸭子是很麻烦的一件事,耐心不够,定力不够可真是干不过来。去年这个时候,麦芽忙着带牛牛,宰杀鸭子这种活,都没有叫她干,她只管负责带牛牛就好了。可今年躲不了,田氏跟林德寿都不在家,郑玉弄个小娃,更脱不开手,因为她娘家也得准备着过年的事,所以郑玉娘回家去了,是冬生驾马车送的。
李元木低着头干活,半天也没吱声,想来他心里也是放不下的,但又拉不下脸去何家。心口不一,这句话,说的正是他此时此刻最真实的状态。
李元青也过来了,麦芽赶他们都去吃饭。牛牛站在她两腿中间,对着老爹蹦蹦跳跳,好像很高兴似的。李元青蹲下来,轻掐了下他的小鼻子,警告道:“快些把饭吃了,你娘还饿着肚子呢,要是不听话,爹要打你屁屁的哦!”
李元青也看见了,他只是笑笑,大哥比自己强,他能说啥?
郑玉一想也是这么个理,鸭子可比人经冻,“那成,你先做,等做好了,再看看合不合穿,若是合穿的话,咱给家里人都做件背心,都说护身先护心,暖身先暖心,背心的用处可比棉袄还重要呢!”
冬生早过来了,在院子里帮着忙。麦芽端着碗从厨房出来,见郑玉没来,问道:“哥,你咋没把嫂子带来,该不是叫她一个人还在家做饭吧?”
麦芽看李元木伸手进鸭肚子里面几番鼓捣,就把肠子肝什么的,一股脑的全掏了出来。这活可不容易干,那鸭子内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扯下来的,毕竟是长在肚子里,而且扯的时候,还得顺带把食囊扯下来,这食囊可不能扯破了,否则会把里面没有消化的食物残渣撒在鸭肚子里,这可不是弄点水就能洗掉的,那股子酸味,怎么去也去不掉。
鸭肚子里面也同样得搓均匀了,至于搁多少盐,全凭着经验跟手感。
一行人吃过饭,把东西分分,都各自带着小娃回家了。李元木拉着不愿离开的大头小豹,硬是把他们带回家了。总在这边,也不是个事,都吃一天了。李氏看着两个孙子,有些舍不得,想着麦芽晚上有李元青照看着,她便拿了衣服跟他们爷三个一块回去了,李元木带娃睡觉不行,两个娃晚上还得洗澡,他根本弄不好。
入口的甜腻,简直能把人甜化了。林氏惊叹道:“麦芽啊,你这甜点做的,比城里那些卖糕点的,还要好吃呢!我看以后你还能在县城开个糕点铺子,肯定能卖火啊!”
忙好了晚饭的事,麦芽才把大锅掀开,里面蒸了一盆软嫩的鸡蛋羹,她小心的把上面一层葱叶拨到一边,舀了些鸡蛋羹出来,又盛了些饭,这是要喂给牛牛吃的。
麦芽低头拔鸭毛,笑道:“你想想啊,那鸭子冬天再冷,也能下水游,要不是这毛很保暖,它还不得冻死了,鹅绒比鸭绒还好,因为绒毛朵大,跟朵花一样,塞在衣服里,可比鸭绒的还保暖,今年杀鹅的时候,就得把鹅绒留下,回头咱们试着做几件,多做几回就能摸到门道了。”
李氏笑着点头,“嗳,知道了,回头我就把它搁在菜柜子里,你用完了,把盖子盖好,那香味也就不会跑出来了,等他们吃过晚饭走了,我再放回去。”
麦芽也赶紧回屋收拾衣服,天冷也不用洗澡,带几双布袜子,最主要的还是得给牛牛多带些衣服跟尿片。李和急吼吼的催他们快些,说是他来的时候,李太公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可能这会已经不行了。
他们在外面笑的人仰马翻的时候,麦芽却在厨房忙着做糯米藕,还得烧晚饭,家里既然有藕,那便用青椒炒些藕做菜吃,还有韭菜,可以用千张炒了。另外再给几个小娃们做个鸡蛋羹,反正林德寿他们几个都吃饱了,除了兔子肉,还热了些馒头。不用烧他们的饭,只管烧她们几个吃的就成。
她才刚把一半的莲藕装好,李氏便抱着个小罐子进来了,她把盖子揭开,拿些麦芽闻闻,献宝似的道:“香吧?”
连着几天降温,天气又冷了许多,非得穿小棉袄了。看着天气合适,李氏便张罗着先把家里喂的鸭子杀了,过几天林氏他们就得杀鹅了,不能都赶到一块,还得上山采板栗,当初跟孔老板他们说好的,也就是这几日,他们要过来收板栗,到时又该是一番忙碌的景像。
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筹备着过年,该卖的卖,该买的买。田里的事也不用过问,只得明年开春有个好收成。
李氏一直就在厨房,也是第一个闻见香味的,“哎哟哟,这香味叫我闻了,也止不住要流口水呢,要是端到外面去,肯定要被他们抢了。”
但她却没想到,李元木干起来竟然十分的顺手,一看就是经常干这活的人,一点都不像生手。
麦芽叹了口气,转回头掀开田园的小被子,看见他睁着黑豆似的眼睛,也正看着她。见着郑玉把他捂这样狠,她是真看不下去,“嫂子,田园眼睛早能看东西了,你这样捂着,他该急坏了,这会是中午,天气又暖和,你不如把他的小被子往下拉拉,把他的小脑袋露出来,也好让他瞧瞧咱们家的风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