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两两的原木筑就的房子,东一间西一间地散落在群山之中,比她在山梁上俯瞰时看到的数目要多得多。峡谷里也有田,不知是否因为深秋的缘故,大部份都是荒的,修整得极为平整工正,空旷的田土一块块相连,给她一种演武场的错觉。
山势越来越陡,路也越来越崎岖,渐渐已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刚开始只有淙淙的细流,慢慢的水声越来越响,渐渐有若雷鸣。
前所未有的恐惧袭卷了她,可是,她不能嘶声呐喊,虽然明知道山风完全能掩盖她的声音,但是她就是无法喊出声来,她于是死死地死死地咬住下唇。
当藤筐抵达对岸时,三狼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如玉面白如纸,唇瓣被咬得破了皮渗出丝丝鲜血。于是,三狼忽然有一种错觉,眼前的女人象一缕烟,随时会被山风吹散。
既然特地来了,没道理不见过主人就休息吧?
她被风吹得晃了晃,随即微微弯腰稳住了身子,七狼瞧得心一揪,生怕她一头栽下万丈悬崖,竟出了身冷汗。
“你们……公子呢?”如玉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公子”这个称呼。
他忽然有一个奇异的感觉,眼前这个看似脆弱的小女人,也许会改变花满城的一生。
“走吧,希望天黑前能够抵达。”她叹一口气,知道那些房子看着近在眼前,走起来七弯八拐,还是很花时间的。
几乎是立刻的,对面山谷响起了同样的哨音,如玉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从对面峡谷滑过来一只藤编的筐,大小刚好够站一个人。
“不用……让我休息一会,只要一小会……”如玉闭上眼,温和而柔软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执拗与坚韧。
“那么,晚安。”如玉点头表示了解,转身掩上了房门。
经过一夜的休整,如玉恢复了些体力,三个人草草吃了些干粮肉脯,又开始朝深山密林里进发。
如玉没有多做推托,安静地爬进了筐里。七狼试了试筐的结实程度,又砍了根藤条把她紧紧地捆在筐里,这才发出哨声,只听咯吱的声响,藤筐缓缓向对面移了过去。
她怕高,所以紧紧地闭着眼睛,双手死死地抓着筐沿,脚底是万丈悬崖,耳边是瀑布发出的巨大的轰鸣,猛烈的山风把藤筐吹得左右摇摆,仿佛随时有翻转过去,把她倒进峡谷的危险。
“放心,很快的。”三狼微微一笑,忽地嘬唇发出一阵尖利的哨声。
“不用了。”如玉深吸了一口气,再徐徐地吐出来,这才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如玉极目望去,峡谷之中隐隐有十几户人家,稀稀落落地点缀在群山之中。似散落的珍珠,镶嵌在满山的深红与翠绿之中。
两边峡谷间距约摸二十多丈宽,强劲的山风,将她的衣衫鼓荡成球,几欲乘风而去。
吃过简单的晚饭,三狼殷勤地把她领到一个看起来比别的木房要宽敞气派得多的小院子里,指着西边的一间厢房,客气地道:“这是我们兄弟的睡房,让下人们拾掇了一下,不过,被褥都是新换的,你放心住吧。”
过了峡谷,接下来的路就好走许多,甚至很多地方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的痕迹。
很明显,这与她脑海里勾勒的那个猎户聚集的小山村大相径庭。
他重新审视面前这个柔弱而苍白的女人,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把这样一个看似温婉却永远坚韧固执的女人,带到主子的身边,是正确的吗?
“要不要我扶你一把?”七狼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她伸出了手。
那颗永远刚强冷硬的心,忽地柔软了下来,他向她伸出了手:“来,我扶你。”
“看,那就是我们的住所。”三狼站在山梁上遥指着山谷。
如玉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那密密的暗林里似隐藏着千军万马,空气中有不同寻常的波动,一些细微的声音明明在耳边,但当她专注倾听想要找到它时,却又消失不见了。
“乔医官先睡吧,爷去隔壁村验货,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
日落西山,如玉一行总算是赶到了这个被三狼称之为枫树沟的小山村。
特地选择了花满城不在的时段才带她进村,就是希望可以缓冲一下花满城的情绪,以免她看出破绽。
她这才发现,在她身旁枝繁叶茂的古树之上,绑着两条粗大的铁链,横跨峡谷,直通对面悬崖峭壁上的一棵古松,组成了一条简易的索道。
一条不足两丈宽的天然石梁飞架在两山之间,左边是陡峭而悬空的万丈绝壁,蜿蜒的山溪奔流到此,流下绝壁,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声势骇人。
三狼愣住了,沉默了,忐忑了。
三狼第一个坐进藤筐,很快安全地抵达了对岸,轻松地跃下藤筐,冲她挥手微笑,藤筐很快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