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终于醒了?”如兰听到响动,机警地藏起玉佩,冲到床边捉住了她的手。
如玉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抽回了手。面对如兰惊诧的眼神,她歉然地扬了一抹笑,终究如昙花一现,悄然而逝。
遇到这种事,退婚才是最明智最正常的选择吧?不退,坚持把她娶过门,做参将夫人,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呢,不是吗?
“哼,这事回去再跟你们算帐!”男子冷哼一声,面露狠戾之色。
如玉闭着眼睛,没有说话,眼角的泪,如断线的珍珠不断滚落……
“妈呀,有大虫!”走在前面的张富吓得扔了灯笼,掉头就跑。
“如兰!”颜怀珉挑起帘子,进了内室,神情严厉地喝叱:“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学得如此牙尖嘴利?爹平素是这么教你的么?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却在这里大肆谈论婚娶,真真是怡笑大方,还不给我滚出去?”
她真希望能就此死去,再也不要醒来。
于是,一行人改变方向,往梨林深处行去。
退婚?
男子上身赤|裸,露出虬冉似的胸肌,盘膝而坐,周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森冷的黑眸阴鸷地扫视着因承受不住他过度的需索而昏死过去的如玉。
两人处变不惊,对于他的衣衫不整和旁边半裸昏迷的女子视若无睹。
其中一人捧了件黑色墨云斗篷上来:“请主子更衣。”
可是身下传来的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和全身隐隐的酸痛,都在提醒着她——那不是梦,那是事实!一件比噩梦更惨烈十倍百倍的事实,已发生在她的身上,无法更改,不可磨灭,永难忘怀……
“去看看。”人多胆壮,大伙迅速围了上去。
笑声未歇,李贵提着气死风灯,举步不前:“老爷,前面溪边好象睡着一个……人?”
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静。
“谁?”男子警觉地低叱,颀长的身子挺拨如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
见楚云深出面说话,颜怀珉脸上颜色稍霁:“既是亲家坚持,那就试试看吧。”
“大小姐……”
月光下,如玉满头青丝如云般散开,裹着一件玄色斗篷,沉睡在草坪上,纷纷扬扬的梨花落满了她的发间衣上,端庄秀美,沉静温婉。
是梦吗?是梦吧?
那件蓝底白花的布裙早已面目全非,四散在草地上,翠草零乱,无数梨花碾碎成泥,狼籍一片。
“玉儿……”颜怀珉自错愕中回过神,蹲下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瞧着她遭人肆虐肿涨不堪的红唇,老泪缓缓流下,仰天长啸:“老天啊,我颜怀珉究竟犯了什么错……”
俄顷,并无动静,众人复又聚拢,笑骂:“张富你小子眼睛瞎了啊,分明是块石头,跑什么啊?”
“玉儿……”颜怀珉犹豫了一下,在床边站定,声轻如梦:“你好生将养,婚退了就退了。爹以后,再替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温暖的阳光从窗棂间流泄进来,空气里浮动着熟悉的药香,还有一丝淡淡的桃花的清香萦在鼻端,是那么亲切。
众人相顾失色,骇然无语,年青的男子涨红了脸,自觉地退后几步,偏头回避。
“是。”两个侍卫惊讶地互望一眼,不敢多言,紧随其后而去,三人很快地消失于浓密的梨林之中。
她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恶梦啊,醒来,一切都了无痕迹……
如玉轻笑,眼角淌下一颗泪,晶莹剔透,清冷如冰。
“玉儿……”
“如玉姑娘……”
“老爷,”李贵心怀忐忑,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嗫嚅着小声向颜怀珉提议:“这路上都来来回回找了两遍了,别是让大虫给……”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纤瘦的腰肢不盈一握,双手紧握成拳,修长白皙的双腿蜷缩着,即使在梦中依然在微微地痉挛着,颊边两行清泪,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泽,无言地控诉着他的暴行。
稍倾,蜿蜒的山路上隐约亮起几盏桔黄的灯光。
“胡说!”颜怀珉肃着容,厉声喝叱:“朗梨地界素来平静,无端岂会有大虫出没?”
楚云深沉吟一会,走上前劝道:“亲家,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虽说开春有些日子了,也保不定有那饿得狠了的大虫,出山到村里觅食。我看咱们还是往山上搜搜吧?”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当初要定婚的是他们,现在出了事,马上撇得一干二净!”耳边,如兰勿自絮絮叨叨地念着:“姐姐遭人欺凌,又不是背夫偷汉,难道是自愿的不成?他们凭什么就要退了姐姐的婚……”
李贵缩了缩肩,退到人群后面,不敢吭声了。
“姐,怎么办?楚家要退婚啦!”如兰气鼓了双颊,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迫不及待地向她倾诉着心里的不满。
“哎……”颜怀珉长叹一声,脚步沉重地踱了出去。
人群哗然,纷纷四散而逃。
“属下护主来迟,请主子责罚。”从梨树林里闪出两条人影,皆着一身紧身的黑色箭袖衫,躬着身子跪倒在地。
微风吹过,树叶簌簌而响,梨花无声飘落。
目光掠过她身下破碎不堪的长裙上点点触目惊心的落红,眉心微跳,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此起彼伏的呼唤,穿过梨树林,在群山之间回荡。
可事与愿违,她终究还是敌不过命运的播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心里何尝不明白,遭到这种事,如玉的这辈子已彻底毁了。
“罗嗦什么?走!”男子不耐地低叱,头也不回,大手一挥,一团墨云飘然落到了昏睡的如玉身上。
“走就走,哼!”如兰赌着气,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