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朱元璋胸口狰狞的旧伤,突然想起太医院秘档里记载的&34;剜心续命&34;古法——以直系血亲心头热血为引,辅以天山雪莲熬煮,可续七日阳寿。
朱标染血的指尖突然抽搐,鎏金床幔应声撕裂。
暗红血珠溅在朱元璋战袍的龙鳞金甲上,竟蚀出蛛网般的裂纹。
老皇帝反手扯下悬在梁柱间的七星龙渊剑,剑锋割破中衣的瞬间,心口箭疤突然沁出黑血,将剑刃染成诡异的墨色。
&34;陛下不可!&34;太医令嘶声扑向龙床,却被朱元璋战靴踹翻在青铜香炉旁。
老皇帝盯着剑刃倒影里扭曲的面容,恍惚看见四十年前滁州城头的自己——那时他握着卷刃的斩马刀,怀里抱着高烧昏迷的朱标,在元军箭雨中杀出十里血路。
剑尖刺入皮肉的闷响混着风雪灌入暖阁,朱元璋额角青筋暴起如盘龙。
三寸长的伤口突然涌出赤金血珠,那血色竟比鎏金烛台上的火焰还要灼目。
血珠坠落的轨迹在太医令眼中凝成残影,他惊恐地发现每滴血落地时,青砖缝隙里都会绽开一朵冰晶莲花。
&34;三碗心头血&34;朱元璋的喘息带着铁锈味,左手死死扣住朱标滚烫的手腕。
当第二滴心头血坠入太医令捧着的犀角碗时,殿外三十六尊铜兽香炉突然同时喷出青烟,烟雾在空中凝成张牙舞爪的应龙形态。
朱标胸前的虎符突然发出蜂鸣,错金银纹路间渗入的血迹竟开始逆流。
太医令捧着犀角碗的双手结满冰霜,碗中鲜血沸腾如熔岩,将西域进贡的犀角蚀出蛛网般的裂纹。
暖阁梁柱间垂落的八十一盏长明灯忽明忽暗,映得朱元璋裸露的胸膛上,那道横贯心口的旧伤疤如同扭动的蜈蚣。
&34;父皇&34;朱标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焦,他染血的指尖触到朱元璋心口涌出的血珠,竟发出烙铁入水的嗤响。
老皇帝猛然按住儿子颤抖的手掌,任由掌心皮肉被灼出血泡——四十年前滁州雨夜,朱标滚烫的小手也是这样死死攥着他的护心镜。
剑锋又入半寸,血瀑染红了蟠龙榻前的白狐皮褥。
当第三滴心头血落入犀角碗时,奉先殿三十六扇雕花窗突然同时炸裂,裹着冰碴的北风卷着碎木冲入暖阁,将满地药渣与香灰搅成旋涡。
&34;不够!&34;朱元璋嘶吼着将剑刃再推半寸,飞溅的血珠打在太医令官帽上,竟将锦鸡补子烧出焦痕。
老臣惊恐地发现,皇帝心口涌出的血珠落地后并未凝结,反而像活物般朝着朱标病榻蜿蜒爬行,在青砖上拖出七道暗红轨迹。
鎏金更漏突然发出裂帛之音,逆流的铜壶滴漏在太医令眼中映出重影。
他望着血珠爬过&34;永不加赋&34;鎏金牌匾时留下的灼痕,突然想起钦天监上月密奏的&34;荧惑守心&34;之兆——那日紫微垣帝星黯淡,正如此刻朱元璋眉宇间逐渐消散的紫气。
&34;哐当&34;一声,七星龙渊剑坠地的瞬间,暖阁所有铜兽香炉同时炸裂。
朱元璋踉跄着扶住鎏金床柱,指尖在心口抹过,蘸着血在朱标额前画出三道血符。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殿外照夜玉狮子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声浪震得奉先殿屋脊上的琉璃螭吻裂开三道缝隙。
&34;陛下!&34;屏风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九枝连珠灯架应声倾倒。
少年带着哭腔的呼喊穿透三重锦帐,惊得朱元璋画符的手指猛然顿住——那声音竟与四十年前滁州城头,朱标在箭雨中唤他的语调九分相似。
朱允炆撞开翻倒的鎏金灯架冲出来,十二旒冠冕缠着明黄帷幔,白玉圭险些划破朱元璋战袍下摆。&34;皇祖父!
《天官书》有云至亲之血冲煞紫微,这血符万万画不得啊!&34;
&34;当年鄱阳湖水战,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围困龙湾,咱用他胞弟头颅祭旗时,怎不见什么凶星犯宫?&34;朱元璋染血的指尖悬在朱标眉间三寸,铜兽香炉炸裂的残片在他脚边腾起青烟,将九龙团云纹映得忽明忽暗。
少年太孙突然扑到病榻前,绣春刀穗子扫过满地血珠。
那些暗红液体竟似活物般避开他的皂靴,在青砖上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34;钦天监说荧惑守心当主太子危厄,孙儿斗胆请皇祖父三思!&34;
&34;放肆!&34;朱元璋反手扣住朱允炆手腕,五爪金龙纹饰下的指节发出脆响。
鎏金床柱上未干的血迹顺着蟠龙纹路淌下,在少年杏黄常服晕开赤色云纹:&34;传旨!
把钦天监那帮嚼舌根的给咱绑到奉先殿前,朕要亲眼看着他们算清这满天星斗!&34;
话音未落,朱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暗红血沫溅上九重明黄帐幔,竟将绣着十二章纹的锦缎灼出蜂窝状的孔洞。
朱元璋战袍下摆无风自动,腰间玉带突然崩开三寸,露出内衬里暗绣的北斗七星图。
&34;父父皇&34;朱标枯瘦手指抓住床沿,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那些在地面游走的血珠突然腾空而起,化作七道赤芒钻入他七窍。
奉先殿外传来沉闷雷声,琉璃螭吻裂缝中渗出的雨水竟带着铁锈腥气。
朱元璋瞳孔骤缩,抬脚碾碎地面血珠凝结的星图。
碎裂的瓷片划破龙纹皂靴,渗出的鲜血与满地暗红交融的刹那,殿顶藻井突然降下紫黑雾气。
刘伯温上月进献的河图洛书拓本在御案上无火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34;贡院&34;二字。
&34;标儿!&34;老皇帝转身时撞翻青铜仙鹤灯台,滚烫灯油泼在织金地毯上燃起幽蓝火焰。
他战袍下摆扫过火苗的瞬间,朱标胸口突然浮现北斗状光斑,与朱元璋腰间玉带暗纹遥相辉映。
鎏金更漏倒转第三周时,朱标染血的指尖微微颤动。
朱元璋浑然不觉自己战袍下摆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移向病榻,就像四十年前滁州城头那支注定要射向少年的狼牙箭,终究会被玄甲将军的披风卷偏三寸。
朱标枯槁的手指堪堪触到龙袍下摆,九爪金龙的鳞片突然泛起青光。
殿外雷声贴着琉璃瓦滚过,震得承尘上积年的香灰簌簌而落,在他苍白的脸颊覆了层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