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然暗自咒骂,但也仅仅只敢在心中想想罢了,对于项子煜这样贪婪无耻的小官,只要还有所求于,就算当面往他脸上吐一口浓痰,恐怕他都得赶紧鼓掌叫好,并谄媚地说这痰吐得真是恰到好处、妙不可言呐!
此时的项子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嘴里说出的话语更是如同抹了蜜一般甜腻肉麻。
只见他微微躬身,一脸讨好地说道:“王公公那可是当今圣上还未登基时就在潜邸伺候的老臣啊,其品德之高尚,气节之清正,不要说是在咱们这京城之中人人称赞,就连远在江南的士子们提起,那也是赞不绝口,有口皆碑呢!像我们这些小小的下官呀,整日里就盼望着能有缘见上王公公一面,好恭恭敬敬地聆听一番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
接着,他又满脸堆笑道:“而您许老爷呢,作为王公公的得力臂膀,一直以来都承蒙他老人家的关爱和提携,想必这眼界见识、为官之道定是远超我等普通官员。您的境界之高远,真可谓让我等望尘莫及,只能如仰望高山般对您心生敬仰之情呐!”
然而,面对项子煜这番滔滔不绝的奉承之词,许觉却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道。
“行了行了,少来这套虚头巴脑的东西。你那些阿谀奉承的话,我家老爷可听不到。而且,你也甭指望我会屁颠屁颠地跑回京城,把你这些肉麻到骨子里的话一字一句转达给他。
废话少说,赶快跟我讲讲,今儿个特意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我虽说算不上是什么位高权重,登不上台面之人,可每天也忙得很呢,时间宝贵,耽搁不起!”
许觉步步紧逼,言辞犀利无比,毫不留情地将话语说得极为直白,这让原本计划采用温水煮青蛙策略、逐步推进事情发展的项子煜感到极度不适和手足无措。
项子煜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不禁感叹道:“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要知道,即便是在官场之中有求于他人时,大家也都会保持表面上的客气与和谐,营造出一团和气的氛围。哪会像如今这般,一方如此嚣张跋扈、气势汹汹,全然不顾及任何规矩和礼仪。
更何况,仔细想来,这许觉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一个阉人的家奴罢了。而自己呢?则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六品命官。若是放到国朝百年之前,就连皇帝都可以责骂,更别提这区区太监的家奴了。按常理来说,自己完全有资格对其呵斥教训一番。
然而,每当他脑海中浮现起王承恩以及那令人畏惧的司礼监时,便如同在炎炎夏日的三伏天里突然被当头浇下了一桶冰冷刺骨的水一般,浑身一颤,所有的念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还有些冲动的心思也在刹那间变得清醒冷静下来。尽管如此,关于花钱跑官买官这件事,他依然不敢轻易挑明直说,于是只好继续说着那些场面上的客套话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项子煜微微颔首,缓声道:“下官今日拜见许老爷,实无甚要事。不过,下官对王公公之威名早有耳闻,心驰神往已久。遥想当年,王公公于潜邸之际,全心全意辅佐圣上,那一片赤诚忠心,当真堪称我辈之楷模啊!”
许觉心中暗自嘀咕,着实厌烦这些文官说话总是拐弯抹角、藏头露尾,非得磨蹭到最后才肯道出关键所在。他索性不再忍耐,径直上前,毫不客气地朝着项子煜的痛处戳去。
“项大人,虽说你我今日乃是初次相见,但关于你的种种事迹,本官却是早已如雷贯耳。想当初,你金榜题名时,虽仅位列二甲几十名开外,然而此后所外放之职位,无一不是令人垂涎三尺的肥差美缺。
照此情形来看,阁下这一辈子恐怕是难以入阁拜相了,不过相较那些清汤寡水的清水衙门而言,倒也算不错啦。只可惜呀,你在家丁忧守制的那三年里,竟与邻里闹得不可开交,连当地父母官都对你心怀怨恨,如此境况,当真是蝎子拉屎——毒(独)一份呐!”
言至此处,许觉稍作停顿,目光斜睨着项子煜,想要瞧瞧对方此时究竟是何表情。
项子煜原本挂着笑容的脸庞此刻已如僵化的面具一般,毫无生气可言。常言道:打人莫打脸,骂人休揭短。然而这位从京城而来的许老爷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犹如行走在钢丝绳之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可他却似艺高人胆大,短短几句话便能将人挤兑得哑口无言。
许觉则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自从跟随王承恩后,他可谓是水涨船高。而如今的他竟养成了一种颇为恶劣的癖好——热衷于戏弄那些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朝廷命官们。不过凡事皆需适度而为,否则过犹不及。所以即便如此,他也明白话不能说得太绝,无论做何事,总得把握好那个微妙的分寸。
只见许觉话音一转,语气变得和缓起来:“好在您项大人心胸宽广,舍得用‘孩子’去套住那凶猛的‘狼’。虽说在自己的地盘上遭致当地父母官的奏本弹劾,但最终还是能够化险为夷,顺利来到这金陵担任陪都的六品户部主事一职。仔细想来,这件事啊,说不定您还真得好好感激一下那位黄阁老呢!”
黄立极身为内阁首辅,在内阁事务的管理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然而,在他的领导之下,内阁逐渐发生了变化,其职能范围渐渐缩小,不再涉及兵权和军务等重要领域,转而成为一个纯粹处理政务的部门。
虽然未曾听闻过黄立极与王承恩之间存在明显的矛盾冲突,但值得一提的是,黄立极与魏忠贤乃是同乡之人。尤其在天启后期,他们两人紧密合作,分别掌控着内廷和外廷的大权,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从整体来看,黄立极在公德方面虽有所表现,但程度有限。若将其与万历时期的方首辅相比,甚至还显得更为随波逐流、缺乏主见。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魏忠贤在崇祯朝再度得到新皇帝的宠信。曾经如同丧家之犬般落魄的他,如今又恢复了往日的威风,再次挺直腰杆、耀武扬威起来。
这种局面自然引发了以王承恩为首的潜邸旧人的猜忌之心。毕竟,魏忠贤过去的种种行径令人难以忘怀,如今他重获权势,无疑给朝廷内部带来了更多不稳定因素。因此,王承恩等人对于魏忠贤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双方的关系愈发变得扑朔迷离且微妙异常。
在这样的背景下,如果王承恩手下的人向黄立极发起攻击或刁难,似乎也并非完全出乎意料之事。或许其中牵涉到复杂的权力斗争和利益纠葛,使得局势变得愈加错综复杂。
黄立极若是没有崇祯皇帝所定下的那道内阁首辅若非遇到紧急状况、必须干满五年的硬性规定存在,恐怕他早已在两方势力的接连弹劾之下黯然下台了。要知道,这位黄立极可是在天启六年的时候便坐上了内阁首辅之位,掐指算来,距离他卸任的日子也就仅仅只剩下一年光景而已。
尽管南京官场与北京城相距足有数千里之遥,但只要是稍有头脑、心怀上进心之人,即便是面对如此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局势变化,也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端倪,这里面自然也包括项子煜。
当听到许觉刻意提及黄阁老时,项子煜心中当即了然——许觉此举显然是对自己有所防备,担心他会和黄阁老以及昔日那些旧阉党之间存有什么深厚交情。然而,项子煜并未表现出丝毫慌乱或急于为自己辩解之意。因为他深知,对于这类事情,往往越是心急如焚地想要解释清楚,反而越容易陷入越描越黑的尴尬境地。
于是,他只是面色平静如水,缓缓开口说道:“许老爷您目光如炬、洞察秋毫,请相信下官所言不虚。下官与黄阁老之间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密切往来,此间诸多事宜的关节之处尚有众多人物牵涉其中。为了替下官摆平此次劫难,也是几经辗转,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人疏通关系方才得以解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