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人习惯于用戏谑的语气,说起那样一句话“人不图利,何必早起”。当然,对于这一个“利”字,个人的理解,也不尽相同吧?
为了找那酒曲而上山,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之所在了。
蓦然回首,在十多年的光阴中,除了玩耍、练武、干活儿,我也算是粗通文墨了。在这十里八乡的,要说学问,自然是蒙大人数第一了!当然,他是科班出身的朝廷命官,无论如何,这一带的人们,都是无法望其项背的了。或许,再过一些年,这一带的学子,方有冲出本县的那一刻。至于像我这样的人嘛,能够多认识几个字,不闹个睁眼瞎,也就不错了。哦,我记得,有这样的几句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样的几句诗,字面上的意思,也不算太难懂。只是,身为一代雄主,曹操为什么会说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样的话语来呢?当然,这里的“杜康”,是酒的代称。喝酒就能够解忧,我没有这方面的切身体会,也不便于妄加评议。不过,在现实生活之中,也还有这样的说法“借酒消愁愁更愁”。那么,这样一来,孰是孰非,谁对谁错,倒是说不清楚的了。
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后人隐隐约约也意识到了,那位杜康先生,就是传说之中最早造酒的人了!如此说来,我此行,倒是有几分杜康遗风的了?当然,如果杜康依然活着,那么,能够向他讨教一下酿酒的工艺,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只可惜,这样的想法啊,也只是掠过心间。甚至,我都羞于启齿。是啊,不是所有的名师,都会站在你面前,等着你发问的。
这一次山行,虽说是去找那什么酒曲,其实,说真的,我也不想着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即便是从祖父年轻时候算起,我家的酿酒技术,一直都在原地打转了……“哦,阳光!”想到这儿,柯晨冰叫出声来了。
原本,一路走着的时候,都还只是阴天,她自西向东,沿着石阶路向上走之时,还是比较顺利的。而到了这一刻,阳光穿云破雾而来,刺得她的双眼,隐隐作痛。这样一来,她也就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了。
这一声惊叫,倒没有多少惊喜的成分吧?
这天上午的阳光,甚是强烈,那天空云层稀薄,这一刻,那白灿灿的阳光,就那样肆无忌惮地倾泻着,似乎要把前面几个时辰所受到的云层的压制,一扫而光似的!
左手伸出,在眉毛偏上一侧,作了个手搭凉棚的姿势,她边走边苦笑着:早知晓是这样,我就不会选择这条石阶路了!现在这种样子,还真是“有你好看的”!不过,如果能够走得稍稍快一点,前面不远处那个刺棚,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说是“刺棚”,其实也没有那么多荆棘尖刺。再说,我也只是要在偏西一侧躲一下阳光,总不至于开眼跳进刺棚里去吧。
那两句唐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有些人会不以为然,总觉得,用一个“白”字来形容阳光,是不是弄错了?
其实,他只要跟着我,在这条自西向东的山路上,走上一阵子,就会心悦诚服的:大诗人就是大诗人,若论落笔之时的生动传神,确实不是凡夫俗子所能够比拟的!当然,此时此刻,我倒是希望,那位诗人是弄错了。这样一来,我走起这山路来,也就不会如此费劲、吃力、尴尬了……
一路这样想着,再过一阵子,柯晨冰就来到了那刺棚的偏西北一侧。
正要举步走过去之际,她眼前一闪,似乎那地方正好有个身影。
定睛细看之时,她能够确认,那地方,确实正站着一个人!尽管那人是面东而立,不过,她也可以相信,对方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
烈日当空,柯晨冰也懒得去管什么男女有别、男女之嫌,只是信步走了过去,先躲一下强光再说。
距离那刺棚只有两三步之遥的时候,那人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回过头来了!两人对视的瞬间,柯晨冰一时也不知晓该说点什么了。
原来,此人姓杜,名年庚,是圩场上一家杂货铺掌柜的独生爱子。仔细说起来,两个人勉强也算是街坊乡邻了。只是,对于柯晨冰来说,自己对这位少铺主,也只是认识而已,说不上有多少交情。
这一刻,她暗自思忖着:这位杜兄弟,他家的杂货铺上,也售卖一些酒饼,那么,如果他问起我此行的来意,我又该如何回答呢?
“哦,柯姑娘,早啊!”杜年庚先开口了。
柯晨冰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哦,原来是杜家小哥。这么早的,就到这山上来了……”
不过,杜年庚并不急于回话,而是有意识地向偏南一侧让了让,示意对方先到阴凉处,先躲一下强光再说。
柯晨冰也不客气,就信步走到了刺棚偏西一侧。
她注意到,这刺棚偏西一侧,正好放了两块扁平的石头,正可以用来当凳子坐。扫了那石头几眼之后,柯晨冰这样问道:“杜家小哥,这石头,是你刚刚搬过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