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暗示韩玄装病,将李维拘在身旁,不许他接近大皇子,也不许他离开身侧,这样一来,李维忌惮自己的命,绝不『乱』来。
一面着人暗调查李维那艘龙舟,可惜,无论暗卫,将作监,孙钊抑或是锦衣卫,谁也没查出半丝端倪。皇帝实在想不出李维能做什么,谨慎起见,着两艘旧舫组成连舳,调整祭台位置,不许人靠近御舟。
李维也果然被他限制得死死的,只当一切风平浪静过去。直到傅娆发现御舟底层有沼气泄『露』,他立即疏散人群上岸,后经商量,决定引爆沼气,以泄风险。
泄『露』的沼气虽不多,可傅娆此举还是救了十几名水手并工匠的命。
一想起傅娆与笨笨差点出事,皇帝的火窜到眉心,恨不得亲手捏死李维。
可若不是笨笨『乱』跑,傅娆或许发现不了沼气,多少造成一些伤亡,尤,在他遥祭泰山时发生死伤事故,于他名有极大损伤。
眼那泄的沼气经匠人引爆,为烟花献礼,不仅不损及帝皇之威,反给通州百姓与在场官眷表演了一场不可思议的焰秀。
“现在可以告诉朕,那些沼气是怎么来的?”
李维闭了闭眼,须臾已像是垂暮老者,他缓缓掀起干裂的嘴唇,
“三年前,臣奉命疏浚运河,一日夜里,一艘小船在通州河南段,突然炸裂,原先臣也不曾在意,可死者恰恰是一官宦子,不得已派人一查,便发现那艘船停泊之处,乃通州城池污秽泄出之地,地底生出一种奇异的气味,那官宦子恰恰带着几名歌姬在船上吃锅,那日沼气格浓烈,遇明火骤然爆炸,臣对此事记忆尤深”
皇帝眯了眯眼,难怪他的人一再查不出端倪。
“后来朝局势不明朗,臣募的想起这桩,若能成事,必定是神不知鬼不觉,臣思忖,陛文治武功,无人能及,便暗安排人撺掇着朝臣上封禅,臣晓得陛的脾气,绝不是劳民伤财之人,定效仿先帝,在通州龙舟上遥祭泰山。”
“后您旨令大皇子代行,臣只觉是莫大良机,当年那处沼气被封禁,臣着人悄悄打开,再修一管道延伸至渡口,这么一来,只要龙舟在这段航行,无论哪里,臣都有法子让爆炸。”
“大皇子一死,三殿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
“四月初四龙骨断裂,一来是小试牛刀,二来是借机让朝臣换龙舟,运河一带,最富丽堂皇的便是臣当年敕造那艘巨舟,这艘龙舟已被臣的人暗做了手脚,不知里者,无论如何查不出端倪,这是臣敢为的原。臣只需着人潜入水,『摸』到那管道,将阀门一开,沼气足够浓郁,再安排死士在龙骨引//爆”
后面的话,他没去,可众人都晓得那该是多么惨烈的后果。
一时,帐内冷气此起彼伏,上百道厉『色』灼着李维。
李维不以为意,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后来,陛骤临通州,谢襄步步紧『逼』,臣便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们一网打尽可惜,终究被陛发现端倪,臣无法脱身怎料沼气依然泄『露』,还有那逆子”李维到这里,口齿涌上一抹血腥,剧烈地咳嗽了几,
谢襄冷冷睨着他,“沼气一经泄『露』,必能顺藤『摸』瓜查到暗道,那些人还能守口如瓶?李维真是痴心妄想。”
李维闭了闭眼,擦了擦唇角的痰水,将脸撇去一旁,
“事已至此,臣没什么好的,陛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放肆!”离他最近的程康气得白眉颤抖,拔身起,指着他鼻子咆哮道,“事到如今,还不悔过?”
“若非陛窥出的毒计,将要害死多少人?这里,哪一位不是国之栋梁,更何况还想残害当今皇子,甚至谋害天子,简直简直丧心病狂!”
程康气得唾沫横飞,又指了指跪在角落抱在一块的李夫人与李家三小姐。
“看看,那可是的妻女,连她们的命都不要,有多狠心哪”
李维顿了顿,终是痛苦地闭上了眼。他实已安排暗卫保护她们的安全,不过现在这些已没用。
程康悲愤交加,扭身,朝皇帝请命道,
“陛,臣身为左都御史,未能查出李维之『奸』计,乃失职,臣自请褫夺侯爵,卸官帽,不过李维狼子野心,决不可姑息,还请陛诛九族,以儆效尤!”
程康话音一落,四座无。
皇帝阖着眼,眉头紧锁。
太傅韩玄率先皱了皱眉,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斟酌着道,
“老御史,李维罪该万死,他之亲族也该午门抄斩,这些我无异议,不过,李老爷子,乃当年与陛出生入死之功臣,又曾救过陛的命,若是可以,还望给李老爷子留一丝香火。”
程康默了默,渐渐冷静来,沉『吟』道,“李家旁支留一本分孩子,继嗣便可,李家嫡系,一个不留。”
韩玄咂『摸』片刻,目光投向上方的皇帝。
皇帝高居帝位多年,又是征战杀伐之人,绝不『妇』人之仁,微一思量,便果断道,
“陈章,将李家上悉数入狱,程康,由领衔,三司审,将此案及李氏一党彻底查清,再依律处置,律法如何,便该如何。”
他语毕,只见一直跪着没动的谢襄,再次磕头道,“陛,臣有事启奏。”
皇帝几乎猜到他要什么,冷冷掀起唇角,“何事?”
谢襄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李勋,见他瞳仁如漆黑的墨,浓烈粘稠,怎么都晕染不开。
他扬道,“陛,李勋虽是罪臣之子,可他首告有功,又诱使人犯道出事真相,身正,心忠,臣斗胆,请陛饶他一命继李老爷子香火。”
韩玄见谢襄这位铁面菩萨都替李勋话,心微亮,连忙道,
“陛,李勋既是首告,那么依律,便可免死,还请陛开恩”
“请陛开恩”也有几位耿直大臣,跪替李勋请命。
但,大多数官员犹未吭,只李维此计太过狠毒,若非皇帝运筹帷幄,若非傅娆事先察觉,他们这里的人怕是已灰飞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