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还湘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后面宴会上诸位福晋和夫人的耳朵里,大家都感慨不已,再好的女人,遇到这种男人也要赔上一生。有的有未出嫁的夫人已经开始担忧了,都说女子嫁人是一次赌博,都怕自己的女儿赌输了,这年头,就算是入赘的男人也不可靠。
甄嬛又旁敲侧击地问起众位夫人对于胧月要登基的看法,夫人们都是人精,甄嬛既然问起,也就是走走形势,她们赞成还是反对已经不重要了。夫人们眉来眼去了一番,异口同声地说着同意,或者没有意见。
有的夫人动了心,这女人都要当皇帝了,那能不能让女子继承家业,或者考取功名呢?她们家里要么是有不争气的儿子,要么只有一个女儿,若是将来女儿能继承家业,也免去了她们的后顾之忧。
有的夫人小心翼翼地问起这件事,甄嬛只是微微一笑,说这些事要慢慢来,眼下胧月登基才是最要紧的。夫人们点点头,心中都在盘算着回家要做准备了。
庆功宴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每个人都恨不得回家跟家人分享今天吃到的瓜。玉娆和甄嬛等人告别后,与慎亲王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果亲王慢吞吞地跟在叶澜依的身后,看背影就知道他有十万个不愿意回家,他步履蹒跚,好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叶澜依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自己离开。
“果亲王这是怎么了?”安陵容打了个饱嗝,问起旁边的敬贵妃。
敬贵妃问道:“你不知道他们两口子的事吗?”
“我上战场,谁也没跟我提起他们两口子的事啊!哦!我想起来嬛姐姐以前曾在信里提过一嘴,说果亲王福晋生了个女儿,似乎叫沐雪,如今还不到周岁。我看他们今天的状态,不像夫妻,倒像仇人了。”
敬贵妃十分热心地跟安陵容分享八卦:“说是仇人倒也差不多了,你不知道,果亲王福晋还没出月子,果亲王就流连青楼了,果亲王福晋听说后,顾不上正在坐月子,拿着鞭子冲到青楼就把果亲王抽了一顿。”
安陵容惊讶地问道:“果亲王人是风流,可也没听说他以前去青楼楚馆之类的地方啊?单说咱们现在的这几位亲王、郡王,也不曾听说他们去那地方。”
敬贵妃压低声音:“听说他常去的那个青楼,里面有个唱曲儿的,长得和……挺像的。”她说着,往甄嬛的方向迅速看了一眼。果亲王每次进宫,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甄嬛,宫里的人都是人精,谁猜不出来果亲王对甄嬛有意思,只是碍于甄嬛的面子,而且甄嬛表现出厌恶果亲王,大家也就没戳破这张窗户纸。也只有果亲王觉得自己瞒得挺好,下次进宫依旧肆无忌惮地盯着甄嬛。
甄嬛也确实厌恶果亲王,只是他没做错什么事,总不能把他怎么样。所幸他进宫的次数不多,每次见到她也是吓得打哆嗦,生怕甄嬛揍他。再者甄嬛看在叶澜依的面子上,先暂且忍耐着。
安陵容忙问道:“后来呢?”
敬贵妃说道:“果亲王福晋当着整个青楼的面,抽了果亲王一顿,揪着果亲王的耳朵把他拎出去了,呵斥他回家。不过她并未为难那个唱曲儿的,反而让老鸨好好待她,说此事与她无关。”敬贵妃又压低声音:“果亲王说他和那个唱曲儿的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没人信,去了那个地方没发生些什么,果亲王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敬贵妃又叹了口气:“果亲王福晋也怪不容易的,果亲王很少去凌云峰,她替他去,就这样,舒太妃还认为果亲王福晋出身低微,配不上她儿子,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没个好脸色。元澈就更不像话了,他年纪小小没了母亲,这些年一直是果亲王福晋照顾他,请了好的先生教他读书习字。可架不住沛国公府的人在中间说三道四,也是嫌弃果亲王福晋出身低,总跟孩子说他亲娘是沛国公的嫡女,不是低贱的驯马女能比的。现在这孩子对果亲王福晋说话,也是张口闭口驯马女的叫着,果亲王也不管。”
安陵容眉头一皱:“这也是个白眼狼,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敬贵妃说道:“不过果亲王福晋可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脾气,上次胧月将女先生撵走之后,她就举荐了一个先生过来,别说,教的比之前的几位先生都强。我们问她为什么不让他教元澈,她说反正元澈也不领她的情,自己干嘛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我听她的意思,是打算好好培养沐雪了。若说以前还要指望儿子,现在女儿也可以当靠山了,只怕果亲王福晋和元澈连面子情都不维持了。”
安陵容不禁想起自己被封为勇亲王之后,安比槐来的一封信。自从安陵容被封为勇亲王,林秀也被封了一品诰命夫人,这在整个浙江都是独一无二的。若是以前,也只有季元章的夫人李氏有这个身份,可是李氏的诰命被夺了,林秀就成了这独一份。
林秀不是个张扬的性子,只请了几位交好的夫人来家里参加宴会。她本来不想请李氏,可是李氏的丈夫是季元章,她又是安陵容的干娘,十多年的交情在那里,林秀还是请了李氏过来。
李氏以前也是一品诰命,不管参加什么宴会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如今她连在座的五品诰命都比不上了,巨大的落差让她本来不想来,是季元章非逼着她来。坐在宴席上,没有人理她,她只能坐在那里,身上像有虱子一样坐立不安。
回到家里也不让她省心,自从她丢了诰命夫人之位,三个儿媳也渐渐不服她的管教了。大儿子勉强考上了秀才,也就止步于此了,在父亲的帮助下,好不容易进了官场,但因为读书读傻了,官场之路走得艰难,但好歹也是当上官了。
二儿子和三儿子就更加平庸了,文不成武不就。不过李氏并不担心,反正他们是男子,将来总会干出一番事业,大不了他们这些当父母的也会帮衬他们一把。可是那天她看到二儿媳送孙女去学堂,在她的认知里,这是绝不允许的,女人怎么可以上学堂呢?读书写文章是男人的事,女人读些书识些字,不过是为了方便管家。于是她训斥二儿媳,他们是大户人家,怎么能让大家闺秀出去学习?想要学习,家里请个先生就是。
二儿媳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想让女儿变得更好。她不耐烦地打断李氏的长篇大论:“娘,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和您那时候早就不一样了。现在就算平民百姓,也都送孩子去读书了,还有女孩子去学武的呢!您没听爹说吗?朝廷将来还要增设女官之位。您也知道您二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已经指望不上了,我难道就不能指望女儿吗?就算她不是读书的料,我也不希望她就这么嫁出去。我已经想好了,将来她想找个什么样的,全凭她,我只负责给她把把关、掌掌眼就行。”
李氏被二儿媳这一番离经叛道的话惊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连二儿媳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直到外面的天微微擦黑,她才意识到,自从安陵容上了战场,世间的风向就有些变了。
“幸好没让她嫁进来。”李氏喃喃地说:“幸好没让她嫁进来。”
话里的含义,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