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清淡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那面色稍显苍白的年轻人。
“这我不管!”齐军副将冷笑道:“三个时辰之内,不把这个圈子挖成个两丈深的大坑,就别想吃饭!”
就是这一念之差,让皇帝陛下落入了齐国人的手中……
只听那大秦六皇子低声哀求道:“百胜公老爹饶命,孩儿有绝密情报禀告,请您收下我这个义子吧。”
可他也不想让秦雷痛快了,只见他面带揶揄道:“你以为杀了我、杀了我那四万五千名将士,你们秦国就赢了吗?”说着仰天长笑道:“不,这丝毫不能改变你国破人亡的命运!”
赵无咎身边两人厌恶的皱皱眉,但他本人却颇为开怀道:“乖孙,快说说如何才能找到你的父……哦不,秦国的皇帝。”
辛稼奘吃惊地望向他,年轻人也缓缓睁开双眼,一双明亮的眸子如利剑一般直刺他的心扉。
待两人退出去,大帐里只剩下赵无咎和那斯文将军。
“讲。”
“孤先斩了你!”秦雷怒气勃发道:“来人啊,给我把这厮扔到峡谷底下去!”
“回爷爷的话,”秦霑龇牙笑道:“孙儿昨天晌午还见过秦国皇帝,按时间算应该没跑出几十里地去,您只要派出快马,通报各地关口,把和尚都抓过来,只要一一查验身躯便可……”
“哦?”赵无咎两眼一眯道:“快快讲来!”
“您得先认下我这孙子,小王才能说……”秦霑小声道。
“齐狗!果真是你贼心不死,”徐续粗声喝道:“阴害死了我侄儿吗?”
“学生愚鲁,请恩师讲解精要。”武之隆恭声道。
“用什么挖?”俘虏们:“连把木锨都没有,总不会让我们用手挖吧?”
赵无咎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张嘴结舌道:“你……你……叫我什么?”
赵无咎拍拍他的肩膀,淡淡笑道:“时机未到,你且放心住着,既然叫我一声爷爷,老夫就把你当成孙子,”说着对身边两人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外传,仅限于我们四人知道。”两人恭声领命。
……
“无妨,你下去休息吧。”赵无咎微笑道:“爷爷还有事情要做,把这里当成家就行。”
“遵命……”武之隆弓身退下,离开了大帐。
“好,去吧。”赵无咎点点头道:“哦,对了。先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刘……守备,告诉他,只要能找到人,就让他梦想成真。再给他指个方向,让他自己去寻找武兆和尚。派人盯紧了,说不定会有收获的。”
……
众人早就这样想,但他毕竟是皇子郡王的身份,是以虽蠢蠢欲动,却没人敢第一个动。现在一听六殿下如此识趣,兵士们反而有些羞愧道:“这样怎好,我等当与殿下同生共死。”
“干爹啊……”看老头子一脸惊讶,六皇子谄媚笑道:“从今儿后您就是我的亲爹了,儿子会好好孝顺您老的。”
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现在这位狼狈跪在地上的辛军门,不甘心稀里糊涂窝囊失败的命运。在十八盘留下了一两个暗子,专待秦雷的王车出现,便引爆炸药,将这个糟蹋大齐的罪魁祸首,炸个粉身碎骨!
众人心道:“既然你情我愿的,咱们就别矫情了。”便半推半就的把六殿下绑了,敲敲打打的送到了山下。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一直挂在秦霑嘴角的那抹冷酷的微笑。
见秦雷仍然不言不语,辛稼奘冷笑连连道:“据本将观察,你们秦军才过来不到两万……换句话说,你的十八万大军,要在羊肠坂过冬了!”说着说着便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大哭一场之后,秦霑对左右道:“把孤绑了,送到齐军营里去,应该可以保你们活命!”
“是……”武之隆只好闷声应道:“那学生去吩咐一下缉拿昭武帝的事情,总要给恩师个交代。”
秦雷阴着脸并不答话,只听辛稼奘如数家珍道:“当年曾有齐秦两国五省十八府、九十六县的十万民夫,花费一年半的时间,才把栈道重新建好!”说着满脸不屑道:“请问成亲王,您准备用多长时间将其重新修复呢?”
火气腾地上来,秦雷的目光变得阴冷无比,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声音道:“莫非你以为孤王不敢杀你?”
“公爷有令,营中牲畜正在闹瘟疫,命令尔等挖一巨坑,以备掩埋病畜!”好在命令不一会儿便下达了。
“这个办法不妥,”赵无咎摇头道:“我们齐国禅宗昌盛,大小光头不计其数,上面还有个慧能老秃驴,就是老夫也不敢轻易开罪,怎么能乱抓他的光头呢?”
“你等会儿,我脑子有点乱。”赵无咎不由自主的挠头道:“先把这事儿搁一边,咱们说别的……你说有下情禀报,什么下情?”
“您可以找个佛骨舍利之类的,举行个开光仪式,这样方圆数百里的光头就不得不前来参加这场法会。”秦霑自信满满道:“这样一来,但凡有拒不前来者,便是不敬佛祖,您尽可以帮着慧能大和尚管教!”
“当然不是屁……空话!”对于秦雷的不文明,上将军有些不大适应,顿一顿才冷笑连连道:“知道当年修复这十八盘栈道,用了多少民夫,耗了多少时日吗?”
赵无咎微微皱眉道:“真的。”边上两人也紧紧盯着这秦国的小王子,不知道他是要“图穷匕见”,还是要“舌灿莲花”。
辛稼奘从没见过秦雷,目光只是从这个稍显病态、微闭双眼的年轻人身上扫过,便落在了满面怒火的徐续身上。
终究是少年郎没耐性,沉不住气便先开了口:“座上可是百胜公大人?”
“大帅,您与这种人啰唣做甚?”那斯文将军正是兵法大家武之隆,只见他满脸鄙夷道:“一看就是喂不熟的狼,还指望他能感恩?”
困守于鲁西南的某个小山头上,望着四面八方密密匝匝的齐国军队,六殿下终于想起自己年仅十五岁,根本承受不起这如山的压力,终于失声痛哭起来,哭声惊天动地,引得身边军士纷纷侧目。
“这小子厚颜无耻,六亲不认,是个极度自私、且有贪生怕死之人,原本不是个间谍的好材料。”赵无咎轻声指点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但他偏偏又有秦国郡王的身份,这里面便大有文章可做了。”
好在秦霑只顾着磕头,没有看见三人的表情。
从他双目睁开的那一刻起,众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甚至放缓了呼吸,就连一直气势汹汹的征东元帅,也变成了侧身而坐,不敢直视他的眼。
定定地望着这小子,老元帅沉声道:“一个从不离老夫左右的护卫,一个是老夫亲密无间的副手,你但说无妨。”
徐续得到的情报真实可靠,辛稼奘没有撒谎,秦雷也没有猜错,皇帝陛下确实被俘了……
“爷爷实在人啊,”秦霑阴阴一笑道:“孙儿有一计,您可以参考一下。”
却见那秦霑深吸口气,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倒把赵无咎三个下了一跳,差点就要高喊:“来人,有刺客!”了。
“明知故问!”辛稼奘冷笑道:“难道方才炸死的不是秦雷吗?”
见秦国俘虏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却没有人动手,密密匝匝围在周遭的齐军又一次举起了弓弩。俘虏们毫不怀疑,只要领军副将一声令下,齐军便会万箭齐发……
“是赵无咎让你这么干的?”秦雷结束了沉默,扶着徐续的肩膀站起来,目光阴冷道:“他有信心夺回虎牢关吗?”
中军大帐里,赵无咎面对着被推进来的秦国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