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公良羽毫不留情的揭穿道:“跟我那帮禽兽不如的兄弟一个德行。”
“为什么?”秦雷轻声问道。
秦雷过来时,公孙剑正在给公良羽处理腿上的伤势,这两人也算是同门,但愣是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知乐布衣是怎么教徒弟的。
“为什么?”秦雷奇怪道:“你好歹是楚国的皇子,是它给了你一切,没必要如此恨它吧。”
“好吧,”秦雷干脆的答应下来,便捡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轻声吩咐道:“小剑,你先去吃饭吧。”公孙剑赶紧收拾起家伙,躬身告退了。
秦雷茫然道:“唉,年纪大了,开始选择性失忆了。”
公良羽意外地看着秦雷,良久才喟叹道:“你也不必想起从前,因为那时候的你胆小萎缩、软弱可欺,让人十分的瞧不起。”
他的神情变得萧索无比,双目垂泪道:“我曾有万丈豪情,也曾周旋于诸侯之间,也曾玩弄公卿于股掌之间,一度以为天下英雄皆在我的算计之中。”公良羽双手紧捂着连,闷声泣道:“但是我错了,当我算计别人的时候,我也落进了别人的算计中。自始至终,我都是个笑话。我拼命想得到别人的尊敬,却只换来一次次的羞辱……师傅将我逐出师门,父皇下旨不许我觐见,兄弟们把我当成怪物……”
公良羽斜靠在一块大青石上,找一个舒服些的姿势固定着,务必仔细的端详着秦雷道:“我们见过三次,你每一次都如脱胎换骨一般。”
沈乞挑起大拇哥道:“您一猜就中。”
秦雷耸耸鼻子,笑道:“真香啊。”阻止兵士们起身行礼,他信步走回了自己的营帐……确切说,应该是他和云萝公主的营帐,不要想歪了,人家可是用睡袋睡觉的。
公良羽惨笑连连,声音如夜枭般瘆人:“我只是想赢,想得到尊敬,那有什么错啊!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答应我一件事。”看着秦雷萌生去意,公良羽突然沉声道:“灭掉楚国吧!”
秦雷在两人身后站了一会儿,对公良羽的伤势也大致有数,这才开口问道:“怎么样?”
“可是我听着你的卫士说,今天八成能把虎豹军包了饺子。”云萝的小手揪着脏兮兮的衣襟,轻声道:“虽然不知道包饺子是什么意思,但我想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
“公良羽?”秦雷微微吃惊道。
公良羽死死地盯着秦雷,这其实才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他却好像面对着一生的宿敌。只见他颤抖着伸出手,将身上的酒囊拨开,“呼哧呼哧”喘息道:“不喝,我不怕痛。”
第三个阶段自然便是歼灭敌军,考虑到双方兵力悬殊,不可力敌,所以他决定智取。秦雷让黑衣卫抬着自己在进山的必经之路上转悠了两天,最终选定了一面峭壁、一面山崖的“上天梯”,作为虎豹军的坟地。
秦雷撇撇嘴,微笑道:“悉听尊便。”说完便转身欲走。
“等我五年后回京省亲,却发现母妃已经逝去多时了,柴叔告诉我,她是被太子酒后奸淫,才自缢身亡的。”公良羽的手指深深嵌入土里,咬破嘴唇道:“我去找父皇主持公道,谁知他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又把我打了一顿,撵回了终南山。”
等敌军失去理智之后,便进入第二个阶段。他派出小股部队佯动,制造大部队南下五岭之南的假象,引诱虎豹军南下。而主力部队则隐蔽于崇山峻岭之中,相机消灭敌军。
公良羽摇头叹息道:“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那次没有杀死你呢?据我的手下说,你先是昏死过去,然后再醒来时,便变得勇猛无比了。”
秦雷默然,他知道宫里讲究“子凭母贵”,如果后妃的出身不好,生的孩子也无法得到应有的尊重。
战役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敌进我退”,牵着虎豹军的鼻子在楚国广袤的疆域上辗转千里,目的便是将其拖疲拖垮拖出火气。
还没走到地方,便见着沈乞眉开眼笑的迎上来,压低声音道:“王爷,逮着大鱼了。”
之所以不选择更理想的“直通天”,是因为他洞悉人性,知道当人第一次遇到危险时,一定会小心翼翼。但当他们发现是虚惊一场时,下次面临同样的问题就会麻痹,也更容易犯错误。
她的样子十分的反常,因为一路上奔波虽然很劳累、生活也很艰苦,但她在最初的不适应后,很快又恢复了快乐无忧的本色。除了睡觉的时候,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安静呢。
“原来是老子来之前的事儿啊。”秦雷道:“我遇刺的时候脑袋受伤,然后便失忆了,之前的事情一点也记不起来。”
“别走……”公良羽嘶声道:“难道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那就支持我好了。”秦雷大言不惭道:“那样你会时常体会到胜利的喜悦。”
公良羽险些气得吐血,咬牙切齿道:“坐下!我跟你说!否则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站在峭壁之上,秦雷冷眼看着脚下惨烈的景象。他就是这样奇怪的一个人,可以因为某些美好的东西,而突然心软;又可以完全无视血淋淋的场面,心如铁石。
秦雷无法理解道:“你为何那么执着的要杀掉我?”
公孙剑沉声道:“两条腿都保不住了,我只能让他稍微减缓下痛苦罢了。”
事实又一次证明,他做对了这道艰难的选择题,几千楚军也因此葬身于险峻的山岭之中,再也不能“就粮”了。
为了准备这次伏击,他和他的手下足足准备了七天之久,自然也要在此设立营地。黑衣卫的营地便设在远离道路的一处傍水山谷中。
秦雷感觉心里有些泛酸,虽然他没照顾好这小女孩,却也不愿让人丝毫不留恋。轻弹了云萝一个脑夲,秦雷拍拍屁股起身道:“你先在这待着,待会石敢给你送饭。”说完丢下揉着脑袋叫痛的小丫头,径直往前营走去。
秦雷轻笑道:“看来我还得感谢你行刺呢。”公良羽提起那时候的事,便是承认自己乃是行刺的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