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恭淳撇撇嘴，故作洒脱道：“没有！不过无所谓，反正俺志不在此。”

众人看到：昭武十八年科举的状元老爷姓方讳中书；榜眼老爷姓商讳德重；探花老爷姓沈讳子岚……真是十分的扯淡。

“狗屎运。”方中书极端不爽道。

两位大人将皇榜挂在贡院榜的顶上，对视一眼之后，便一齐揭开糊住卷轴下半截的封条。

“千真万确！”方中书咬牙切齿道。管他初一还是十五，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你放屁！”涂恭淳暴怒道：“来前还是嫂子给烙的面饼呢，她怎么就亡故好多年了吗？”

远处车上的某人见了，微微一笑道：“傻小子……”

“中了？中了？我竟然中了？”涂恭淳大张着嘴巴，呵呵傻笑道：“太不可思议了……”一看就是幸福的一塌糊涂。虽然他说是不在乎，但十年寒窗的读书人，怎会真正释怀呢？

方中书只好闷闷的低下头去，心道：“等着一甲名单出来，再让你们看看好歹。”这一圈二甲里，又没有他和商德重，倒是有六位所谓的“天子门生”。

一甲意味着什么？除了光宗耀祖的荣耀之外，还有更高的起点，更平坦的仕途，以及更有可能被士族相中，彻底改变家族的命运。面对着这种诱惑，又有谁能不心动呢？除非他根本没可能获得。

最先贴出来的是同进士，哦对，在五殿下极力的促成下，现在已经改名叫做“进士出身”了。此次共取进士出身一百八十名，居大秦历代之首。

商德重虽然不能判断此言真伪，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出声道：“方兄弟不妨换一个。”

众人看到，这次的传胪名唤常纬卿，便开始四下寻找那位“常传胪”，便有山南的举子欢呼道：“是我们的！”说着将一个身材瘦小的青年举起来，嘻嘻哈哈道：“快来参见传胪老爷。”这次山南取中三十多个进士、进士出身，举人们……哦不，应该说是进士们十分满意，自然特别能闹。

“这个嘛……”方中书一时语塞，边上的小厮却鼓噪起来，“姑爷，真金不怕火来炼，孝子不怕鬼遮脸，您有何不敢啊？”这些家伙可是国公府上的，一听出其中的猫腻，自然要为自家老公爷长个心眼了。

“诬蔑！你这是诬蔑！”方中书阴沉着脸道：“商大哥莫听这个善妒的小人污蔑在下，不信您可以去我们老家调查，看看到底是不是实情。”

方中书也到了这里，但他并不急着往里挤，仿佛怕失了身份一般。

第四名唤作辛骊桐，之后还有两名“天子门生”也高中，其余的皆是名门大户的公子，而第十名竟然叫李四亥……当然，这比起沈子岚来，只能算是一般的扯淡。

二甲有个彩头，是众人十分瞩目的，名唤“传胪”，即是二甲第一名。这个名次乃是二甲之首，其地位并不亚于一甲的三人。这次虽然因为一甲扩编，但“传胪”一位还是很有价值的。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国公府的小厮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将便要将他往道边拖，同行的士子们不让了，双方便推推搡搡的快要厮打起来。

两伙人怏怏的分开，气呼呼的往贡院街赶去，到达那里时已经是人头攒动，一排京都府的衙役将士子们隔在外围，而四名礼部主事，正在往贡院墙上张贴皇榜。

士子们屏住呼吸，视线死死盯在那大红的皇榜上，在一行行金光闪闪的大字中，寻找自己的名字。他们知道，这次是高中的最佳机会，若是错过了，很可能以后都无缘朝堂了。

这时一声炮响，又有一队衙役护着四名礼部郎中过来，这是要放二甲的榜了，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再没人关注方中书和涂恭淳这对昔日好友的反目。

“商大哥莫听他的！他已经鬼迷心窍了！”涂恭淳面红耳赤道。

二甲名单有六十人，也是历代之最，现在的二甲也不叫进士出身了，而是改名叫进士。这张榜在三甲名单的上面，上面的金字也要大得多，这样的好处是……士子们不用再往里挤了，只要站在外面，就可以看清榜上的名单。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倒吸气声音，一到十名的名字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雷在车上冷眼旁观，看到这一幕，沉声吩咐道：“把他们拉开，各干各的去。”石敢赶紧下车，刚要带黑衣卫上前，却见着一队巡街的京都府衙役先上去了。看着衙役将两帮人拉扯开，石敢便止住了脚步。

涂恭淳点头道：“方才我看过，好像是没有商大哥名字，”说着难掩羡慕地笑道：“虽然咱俩都不在榜上，可结果是迥异的。俺是名落孙山，你是高中头甲。”

方中书唯恐那点龌龊事儿彻底露馅，本来不想多事，可小厮们这样一说，他也不好不管，只有硬着头皮道：“商兄，欺人太甚了吧？”

仔细把那皇榜看了好几遍，方中书微微失望的低下头，商德重揽住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还有一甲呢，以兄弟你的学问，取中状元也是有可能的。”

方中书站在一遍，斜眼看着那群兴高采烈的昔日同乡，边上的小厮怪声怪气道：“鼠目寸光，连个同进士都高兴成这样，若是中了状元，还不得立刻晕死过去？”方中书眨眨眼皮没有说话，但他心里却深以为然。

商德重和那群士子突然哈哈笑道：“老涂，你小子太狗屎运了，居然中了二甲最后一名。”涂恭淳正在生闷气，闻言也是一愣，大张着嘴巴抬头一看，果然见着自己的名字，在二甲末尾挂着，不禁傻笑道：“中了？我有点晕……”

两位侍郎大人费劲的爬下梯子，擦擦汗水，整整衣襟、清清嗓子道：“我说各位，没有什么疑问的话，就请所有上榜的进士们三日后到礼部衙门集合吧。”

过一会儿，涂恭淳也钻出来了，别的考生连声问道：“中了么？中了么？”

被他们这一挤兑，方中书只有满脸通红道：“好吧。”寻思片刻，才蚊子哼哼道：“若是在下撒了谎，就让我父母双亡。”

方中书已经豁出去了，冷笑道：“嫉妒使人龌龊啊，不就是我考中了，你没考中吗？告诉你，涂恭淳！就凭你这德行，这辈子你也永远别想考中！”

商德重早听了边上山北士子七嘴八舌的控诉，满脸鄙夷道：“且不说别的，单问你一桩，方兄弟，你到底有没有结婚？”

他把话说得这么满，商德重一时也颇为踌躇，轻声道：“你所言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