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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守拙苦笑一声道:“保护一下倒是没问题,可卑职仅仅三品小官,只要中书省一道指令下来,卑职就束手无策了。”说着试探问道:“要不……王爷去找找陛下,若能请来天子剑,便可万事大吉。”
秦守拙毕竟不是秦雷的心腹,是以对整个计划也了解不多,仅能从沈冰给他的指令中,推断出一二来。听王爷如是问,他缓缓斟酌道:“卑职观这些学子,定是要去与文相爷顶上一顶的,但他们虽有个举子身份,却仍是弱势一方,这从今日兵马寺逮捕一批举子的事儿上,便可以看出来。”
闭目思索一会儿,秦雷轻声道:“他们会去找文彦博要求放人的。”
文庄太后神色黯淡下来,重新低垂下眼睑,手中的念珠飞速的划动,直到三十六颗定心珠悉数从指间走过,才淡淡道:“你为人内敛、性子过柔,夺嫡这种卖力气的活计,并不合适。而且……”说着有些忧伤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轻声道:“这还是件玩命的活计,总不能让为娘把两个儿子都搭上吧?”
李浑闭目缓缓点头道:“不错,老夫反思我们这些年为何毫无寸进,没有文官的支持便是其中的桎梏,”说着双目如电道:“现在就是打破这桎梏时候了。”
文庄太后平静地望着他,缓缓道:“你若留下他,李浑便无法插手文官;你若杀了他,文官便会倒向李家。”
边上观战的馆陶不明白道:“思考要用心,该脑子什么事儿?”
李清也听明白了,拍案道:“大哥,咱们应该全力支持文家,把他们压下去。”
文庄太后心中叹息一声,她知道这个儿子气量狭窄,极为记仇,当年的事情却是没有和解的可能了。便不与他聒噪,直接明了道:“他不能死!因为他不可能真正倒向李家。”
只听阴先生带着恨意接着道:“但他秦雨田不观天象、不懂气运,竟然妄图凭空造势,将文家毁于一旦,这就是玩火了。”他为文家设计的机关被破,直接导致京里好几家大户取消了请他设计密库的计划,甚至连李家的工程也暂时停工。让他自觉颜面扫地,对秦雷的恨意自然更上一层楼。
“死!”李浑猛地一拍桌面,恶狠狠道:“两家联手哪有合为一家来得痛快?用起来方便?所以他文彦博必须死!”
秦雷盘腿坐在他的对面,一边随手“炮五进二”,微微哆嗦道:“天气这么冷,为何还要扇扇子?”众所周知,他对冬天扇扇子深恶痛绝,但对方是乐布衣,他也不好用强。
秦守拙知道王爷行伍出身,最讨厌别人拖泥带水、拐弯抹角,于是直接道:“回王爷,卑职前来向您讨个人情。”
秦雷微微皱眉道:“告诉头狼,让他相机抛出那东西,孤需要一次大爆炸。”顿一顿又道:“让那个‘倪巴’合适的时候也露个面,再给加加码。”
沈冰听了,沉默片刻才道:“事态已经很难控制了,毕竟……我们是不能露面的。”
秦雷双眉拧成个凹字形,摇头道:“不行,这些人是经过洗礼的,比一般士子要纯得多,损失太多就得不偿失了。”自从定计对付文彦博以来,秦雷便总是面临这种两难的选择……这就是自相残杀的恶果。
虽然有些不快,但三人都是他的左右臂膀,意见该听还是要听的。刚要妥协似地点点头,便听石敢在门外低声道:“王爷,秦守拙求见。”
虽然王爷按住不说,秦守拙也知道,以王爷与文彦博现在的关系,他若是站出来,只会进一步计划双方的矛盾,很可能会适得其反。秦守拙不由微微失望道:“难道我们就坐视那些举子被抓被杀吗?”
正说话间,沈冰轻手轻脚走进来,恭声道:“兵马寺的人将辛骊桐等一百多名举子拘捕起来了。”
昭武帝撇嘴轻笑道:“即使留下他,他也会带着手下投奔李家的,所以还是杀了他得好。”
沈冰轻声道:“文相爷晚上要宴客。”
阴先生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道:“但凡是有利必有弊,阳谋过于依赖‘势’了,一旦风云变幻,被对方得了势,所有的计策便会不攻自破,甚至会将布局者一道反噬。”说着紧紧一攥骨瘦如柴的拳头,冷笑道:“若是大势所趋、天心所向,自然不可违逆……就像太尉大人您将取代秦家成为大秦之主,即使玉皇大帝也不能改变。”
昭武帝的目光变得有些冰冷,声音却仍旧平淡:“为什么?我需要一个理由。”听他这语气,母子两人的感情似乎有些问题,见文庄眼睑低垂,沉默不语,昭武帝嘴角微微扯动,轻声道:“若没有,请母后不要像上次那样……破坏儿臣的计划。”
“玩火者必自焚!”边上的李二合赶紧接道,好不容易遇到自己会的成语,自然不能错过。
昭武帝咯咯一笑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说着示威似的扶了扶腰上的盘龙帝王带,轻声道:“现在朕是大秦皇帝,所以朕要文彦博死,他就不能活。”
沈冰摇头答道:“士子没有伤亡,难民倒是被打伤了百十个。”
“我需要冷静一下。”乐布衣一本正经答道:“说实话,自从那天回来以后,在下的脑袋一直嗡嗡作响,连思考都很困难。”这问题秦雷问过许多人,只有乐布衣的答案让他无言以对,只能任由他继续扇下去。
秦雷点点头,目送他躬身退下,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这才自言自语道:“孤王有多少把握呢?”望一眼窗外的残雪,他不禁长叹一声,苦笑道:“大不了逃回京山营,当个山大王去。”这次因着太后和乐先生的教诲,少用阴谋、多用阳谋,所以秦雷这次用得便是阳谋。
秦雷闻言双目一亮,颔首笑道:“想不到你会说出这种话,说说看,你是怎么看这事儿的?”
秦雷淡淡笑道:“只管说,能办到的孤一定办。”
乐布衣也轻声道:“既然已经发动,就不要太在意伤亡了,以达到目的为重。”
沈冰沉声应下,又听秦雷吩咐道:“要保证那些士子的安全。”
秦守拙对秦雷这种大家风范极为心折,拱手恭敬道:“今日卑职与那群学子略有接触,发现他们不仅立身颇正、而且十分的务实,正是我大秦明日复兴所需之人才,卑职求王爷为我大秦未来计,设法保住他们。”
而所谓阳谋乃是“造势、用势”,随势而动,随势而发,暗合天地至理,除了没有势的时候需要造势之外,便再也看不到斧凿的痕迹。这样便可最大限度减少被人诟病的可能,也让对手防不胜防……即使明知中计、再来一次的话,还是会往里钻。
秦守拙心中大定,起身恭声道:“属下回去布置一下,说什么也要护得那些士子周全。”
秦雷放下茶盏,呵呵笑道:“不要那么悲观,我会尽量想办法的,只是现在火候不到,只能让守拙老哥多担待了。”说着坐直身子,双目定定盯着他道:“不要怕得罪人,此役过后,我大秦官场必将重新洗牌!”
阴先生捻着老鼠尾巴似的胡须桀桀笑道:“不错,只要在势上压倒他,我们便可以将其毁于一旦。”
“秦雨田用得乃是阳谋。”太尉府中,面色惨白如纸的阴先生,桀桀笑道:“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摆上了台面,一切都在阳光底下,让你看的清清楚楚,偏偏束手无策。因为它是借势而动,推动一切必然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像洪水决堤,谁都知道会死人,可是挡在它前面的还是非死不可,走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