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向古和张谏之两条毒舌的夹击下,皇甫战文很快败下阵来,苦笑着擦擦脑门上憋出来的白毛汗,对边上的杨文宇小声道:“早知道这两人嘴上功夫如此了得,我就不出这个丑了。”杨文宇点头轻笑一声,又继续听馆陶和布衣的辩论。
桌边一片吭哧吭哧的沉闷笑声,却是别人被乐布衣逗得忍俊不禁,却又顾及馆陶颜面,想笑不敢笑,憋出的声响。
他想的不错,自从准备在这个世界做一番事情后,秦雷便苦苦思索如何在防止武夫当国,与防止文官误国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乐布衣笑道:“那就请王爷再说服皇甫将军一次吧。”
而乐布衣作为只管花钱的首席败家子,坚决支持秦雷实行双编制,保持可以随时扩充成两支强军的能力,至于花多少钱,那不是他考虑的问题。
乐布衣笑道:“老弟有所不知,在下永远二十八。”
当今乱世,说一千道一万,有兵有粮才是硬道理。不过有兵没粮还可以去抢;但有粮没兵,却只能被人抢。所以归根结底,有兵才是最重要的。
边上的乐布衣瞄他一眼,轻笑道:“大不同了,这样一来,总督就好比旅店老板,军队就好比旅客,客人们到了这家旅店里,自然要听这家老板的安排,但出了这家店,大伙就谁也不认识谁喽。”
皇甫战文更倾向于中间一个方案,他认为等军队成熟了,再过度向第三个方案,其实更稳妥一些。作为一个久经沉浮的中年人,对冒险的兴趣已经不大了。
乐布衣委屈道:“在下其实是个雅人。”
会场中一下子就嘈杂起来,军政两方的要员交头接耳,对三个方案众说纷纭。几个重要人物,诸如馆陶、布衣、皇甫、杨文宇,还有石勇,虽然早就被秦雷事先通气,但他们却各有各的看法。
馆陶不咸不淡笑道:“学生洗耳恭听。”
秦雷笑道:“首先二位将军都同意,这个法子至少短期内管用,是吧?”两人点点头,恭声道:“王爷英明。”
秦雷颔首道:“也就是说,师的长官就直接对统帅部负责,我们王府的军队也将会只有这四级编制了。”说着朝杨文宇和皇甫战文笑道:“二位将军可有什么意见?”
馆陶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微笑道:“依布衣老哥的意思,咱们王府应该跑步前进,跨越式发展?”
听了乐布衣的解说,皇甫战文也终于明白,王爷此举还是为了防范武人专权,但这话谁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只能意会尔。
众人起身轰然应诺。
但这老混蛋用的法子着实狗屁不通,竟然把武将打压到下水道里,让文臣带兵作战,倒是将武夫当国的毛病解决了,可国家的阳根也被阉割了,自此便掀开了华夏民族近千年的阳痿史。汉唐雄风不在,只剩下两宋的“浅吟低唱”,明朝的“程朱理学”,和那个什么玩意的猪尾巴。
却见秦雷坐在那笑眯眯地听着,除了不时竖起手中的册子,挡住飞溅过来的唾沫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一般只要不发展到争执,秦雷是不会出声阻止的。
馆陶思酌片刻,轻声道:“或许生存环境太过恶劣,只有经过这种淘汰,方能让强者生存下来吧。”
又将手往袖子里一拢,朝乐布衣沉声道:“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战马万匹,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粮秣之用,胶漆之材,车马之奉,日费千金。若无丰裕的国力支撑,那是一天也运转不灵的。若是国力勉强可以支持,军队倒可以勉强运转,但领兵将领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朝廷断了供给饷银,最终不敢放开手脚,十成的战力发挥不出七成。”
馆陶也摇头苦笑道:“乐先生谈笑无忌,颇有魏晋之风,学生佩服。”说着轻咳一声道:“但放眼四下,真有那么多绵羊可以养活咱们这条幼狼吗?”
乐布衣也将双手拢回袖中,淡淡道:“没有。”
馆陶嘴角抽动一下,微笑道:“请问布衣老哥,无本之木可能长青?无源之水可否长流?”
杨文宇深吸口气,昨天深夜,秦雷找到他,一番推心置腹之后,他也终于也认命了。因而也不能一味藏拙,否则被未来同僚看扁了反为不美,想到这,他拱手朗声道:“属下初来乍道,本没有说话的资格,但蒙王爷收留,却是不能藏私的。属下以为,王爷此法甚好,我们大秦骑军居多,原本的军制过于精细,不利于经常大范围机动的骑军部队。这样简化一下,可让命令传达的更加顺畅,也更容易形成合力,有利于战力的提升。”
馆陶倒也光棍,拱手道:“学生受教了。”说完便正襟危坐,不再发言。
乐向古呵呵笑道:“所以说老弟还要学习这乱世法则嘛,殊不知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若是非要等着自己强盛起来再去图谋大业,就好比你馆陶老弟去坐席,一不小心睡过头,起得晚了。却还要一板一眼的梳洗,四平八稳的出门,不慌不忙的赶路。怕是到了也只有舔别人盘子底儿的份了。”
杨文宇点点头,沉声道:“属下明白了。”
轻咳一声,馆陶最后坚决道“只有国富民强,资财充盈了,军队才会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发挥出最强的战力。这个步骤不能反,反了是要摔跟头的。”说着朝秦雷拱手道:“王爷,属下坚持认为,咱们应该按部就班的平衡发展,不发生极特殊的情况,不能因为盲目追求军力,而影响到其他方面的提升。”
乐布衣捻须轻笑道:“王爷稍后,容学生一言。”说着潇洒一甩长袖,伸手端起茶盏,轻啜一块,闭目享受道:“要说馆陶老弟学问是极好的,又务实,可谓治世之能臣。”
顿一顿,他又斟酌道:“但我军要发展壮大,光有骑军是万万不成的,还需有步军、水军,这些兵种的编制要求更精细,并不一定合适这个法子。”这一番话,既有中肯的分析,又有适当的外延,虽不如馆陶乐布衣那般言辞锋利,却胜在稳重踏实。
现在终于有一次正大光明的掌军机会落在隆威郡王府,众人怎能不心潮澎湃,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