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父皇清除掉李家、独掌大权，我就要给那些更讨他喜欢的家伙让位了呢？比若说老大或者老五……”冷风一吹，太子不禁打个寒噤，但他感觉心里更冷，仿佛血液都要冻住了一般。

秦雷笑道：“原来是七公，七公所言差矣，陛下除了让孤当这府兵统领之外，还授予孤大宗正一职，就是让孤在复兴府兵的同时，也不要忘了咱们几万秦氏宗亲的活路啊。”说着一脸诚恳地望着秦苌祁道：“谁说孤不给你们活路？孤不仅要让你们活下去，还要让你们活的更好！！”

秦雷轻声骂道：“扯淡，没到的子弟兵根本就不在册，你打什么马虎眼？”说着瞪眼道：“我看你是知道什么猫腻吧？快说！”

太子何曾见过此等彪悍之人，干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只听钟离坎又道：“若是太子爷仍不原谅，属下就继续断指！”说着又要扬起腰刀，太子的小心肝可受不了第二次冲击了，赶紧尖叫道：“别了别了，本宫信你还不行……”

石勇恭声领命，退下转身对满大街宗亲喊道：“奉王爷令，请四十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宗亲出列，到宗正府里集合。”众人一片骚动，却许久没有人出列。

骑在马上视线不错，秦雷看看周围匍匐的人群，突然皱了皱眉，对身边的石勇道：“怎么还有老大爷？”石勇四下一看，果然在一地青壮中间，夹杂着不少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其中甚至有些颤巍巍、仿佛一吹就倒的、怕是年近古稀了吧。

老头子拱手道：“王爷在上，小老儿乃是庆亲王一系的，贱名秦苌祁，因排行老七，旁人都唤老儿作七公。”

说着上前扶起钟离坎，一脸愧疚道：“险些错怪了忠臣。”又叹息道：“若都是你这样的忠义之士，本宫何愁大事不成呢？”钟离坎虎目发红道：“殿下……能不能让属下包扎一下，止不住血了……”

秦雷给昭武帝恭恭敬敬的行个大礼，又朝太子爷作作揖，这才一脸苦相的对昭武帝道：“那孩儿告辞了……”

秦雷把马鞭扔给秦卫，沉声问那官员道：“来了多少人？”

昭武帝挥挥手，笑骂道：“还要朕送你不成，”秦雷这才后趋着退出，待出了门，刚要转身离去，又听昭武帝道：“别玩疯了忘记回来过年！”秦雷心中微微一暖，点头应下，离了长水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太子爷被昭武帝留着用了顿不咸不淡的午膳，算是抚慰下他受伤的心灵，然后……就请他跪安了。

卓老太监送他出去，边走边轻笑道：“恭喜王爷安然无恙，老奴却要打赏了。”

太子嗤笑一声，眼眶上的香粉便纷纷扬扬落下来，恼得他用袖子使劲一抹，把那些粉底抹去大半，却不知又把自己抹成了大花脸。舒口气，轻声骂道：“休要孤再相信你！难道等着再被你们咬一口不成？”说着抬腿便走，只听背后钟离坎暴喝一声：“殿下请留步！”

昭武帝不咸不淡的训了秦雷几句，又让他给太子赔礼道歉。秦雷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货，便老老实实给太子作揖端茶，让太子爷笑也不是、恼也不是，一时间好是尴尬。

只见他踩着凳子站到桌子上，视线扫过众人，粗声道：“不妨告诉你们，孤王奉皇命重建宗正府兵，是立下军令状的，”说着提高嗓门道：“明年秋里军演，你们是要拉出去与禁军实兵对抗的！”

昭武帝捺着性子道：“小五自幼没跟在朕的身边，是以脾气躁了点、性子野了点，这是他的错。但圣人说‘养不教、父之过’，朕这个父亲错也不小，”说着微微加重语气道：“就是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说没有责任嘛。”太子赶紧叩首请罪。

钟离坎知道皇甫战文的事情深深刺|激了太子，赶紧跪下，俯首道：“卑职只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万不会背叛太子爷的。”

对这些老家伙却不好简单粗暴，但嘉亲王早就对秦雷讲过这个情况，是以他并不惊讶，呵呵一笑，朝那位七十七岁的老爷爷道：“这位老丈贵姓？”说完也觉得自己废话，又改口道：“孤是说怎么称呼？”

钟离坎跪在地上，一脸决然道：“属下忠心日月可鉴，若太子爷不信，属下愿断指明志！”说着不待太子回答，便咬牙将那雪亮的腰刀往左手一斩，小指便从手上飞了出去，正落在太子爷脚下。

最终还是昭武帝看不下去了，佯怒道：“快滚蛋吧，今天就给朕死出京城去，省的让你二哥生气！”

那老头仿佛受到侮辱道：“什么老？我才三十九！”

“空饷”二字马上浮现在秦雷脑海中，淡淡问道：“什么人把他们吃了？”

众人心道：确实不过分。但那是对青壮来说，而对于那些站都站不稳的老伯伯来说，那根不到九尺高的横杆，无疑是天堑一般。

但他们显然太不了解秦雷了，这位爷可以容忍别人弄虚作假，但决不能容忍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来那一套，因为那会有被人当猴耍的感觉。

联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的遭遇，秦雷暗道：“看来老头子瞎子吃饺子，心中有数。怕是有什么全盘的考虑吧。”转念一想，昭武帝整天待在宫里，除了琢磨着如何钩心斗角还能干什么？怕是要等到图穷匕见的一刻，才能知道他葫芦里到底有什么牛黄马宝。便压下心思，不再揣测昭武帝的用意，汇合黑衣卫出宫去了。

石勇只好亲自走到人群众，对一个满脸褶子弓着背、头发雪白拄着棍的老者道：“您老怕有八十了吧？”

说着一挥手，黑衣卫抬过一个类似单杆似的铁架子，秦雷笑道：“这是孤去年在宗正府小住时，让人做了锻炼身子的。现在孤王让你们从上面翻过去，翻不过去的就回家，可有异议？”

老头子吃力的嘶声道：“什么？有午饭吃了？好啊，在哪啊？”

秦雷朝太子龇牙笑笑，太子刚想瞪眼，眼圈四周的香粉却扑扑簌簌的往下掉，只好板起脸来，不敢有丝毫表情变化。

秦雷哼一声，知道他畏惧背后的人物，也不为难这个小小的从事，沉声道：“再派人通知最后一遍，未时一过，仍没有出现在花名册上的，一律删除！”人数少些他更愿意，正好安排别的人。

“是！”一个黑熊般的黑衣卫从面向宗亲的队伍中大步迈出，这位老兄正是在荆州府复兴衙门议事会上，掌掴文侍郎的那位。乃是秦雷的金牌打手，与那去保护云裳的沈乞并称——“双熊”。

太子嘴角微微抽|动，拱手道：“请父皇做主！”却是不能这样跟他算了。

秦雷知道这老家伙定然说了几句，引着昭武帝的心思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去了，微笑道：“咱俩谁跟谁，少不了你的。”卓老太监知道过不了两天就有惊喜，便笑眯眯的送秦雷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