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大哥,那是抹布!”永福郁闷道。
进了屋,诗韵关上门,为秦雷解下披风,又用笤帚轻轻打扫下身上的征尘,动作温柔自然,就像一位迎接丈夫归来的小妻子。
永福的卧房在庄园里日照最好的阁楼上,此时正是中午,房间里满是深秋温暖而不灼人的阳光,温度比外面高了很多,让人舒服的想睡觉,尤其是在刚刚饱餐一顿后,尤其是在长时间的沉默后。
秦雷微笑望着诗韵的一举一动,轻声道:“谢谢。”诗韵微微摇头,朝秦雷温柔的笑笑,便引他在桌边就坐。为秦雷沏上温度刚好的枸杞茶,诗韵才款款坐在他的对面,面带笑容地望着他。
秦雷似有所觉地睁开眼,便看到妹妹哭了起来,心道,她定是心情不好,又恼我打盹。手忙脚乱的从床头拿起块丝巾便要给她擦泪。
诗韵想了想,轻声道:“王爷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先去见见公主再说,否则她会多想的。”
秦雷这才感到有些饿了,看天色快到中午,也不想再麻烦厨房,便从桌上拣些果子蜜饯充饥。诗韵见了,从他手中夺下点心盘子,笑着嗔怪道:“回了家还吃这些,倒让旁人说我们不会伺候人了。”
这话说得直白,秦雷又不傻,转眼便明白了其中的涵义,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失声道:“这事却不好拿来开玩笑。”
秦雷挠挠头,讪讪笑道:“我就是憋屈的,发泄一下哈。”说着摇头道:“我就不信还有我办不成的事?”
山行四五里,见一亭,名曰“迎客”,过亭左转,眼前豁然开朗,便见一座古朴的庄园掩映于绿树丹崖之中,庄园的山门上悬挂一块匾额,刻着三个墨色古篆大字“温泉宫”。
秦雷眉头微微蹙起,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诗韵,听她接着道:“但是事情有些残酷,所以公主一时接受不了。”说着轻叹一声,小声道:“越是聪明的人,便越爱钻牛角尖,何况她还是个孩子。”
马车在内院停下,许田打开车门,便见到若兰站在车下,笑语盈盈的候着。秦雷朝她笑笑,纵身跳下马车,一只手便习惯性的去揽若兰的柳腰。却被她轻巧躲过,朝秦雷抱歉笑笑,轻声道:“公主和诗韵姐姐在里面呢。”
蜷缩在秦雷怀里的永福,哭泣着点了点头。
府中下人早已得到通报,鸡飞狗跳的跑出来,在大门前分成两列,跪迎王爷车驾。黑衣卫上前将中门大开,车队便径直开进了别院之中。秦雷从车窗往外看,但见这温泉宫规模宏大,庭院深深,随处可见古树参天,雕梁画栋,确实是人间一大胜景。
若兰微微摇头,小声道:“公主一直郁郁寡欢,都没问过爷去哪了。”
秦雷挠挠头,嘿嘿笑道:“不好意思,习惯动作。”说着轻声问道:“永福没生气吧?”对于自己不声不响便离开两天,他还是心中惴惴的。
诗韵微微摇头,柔声安慰道:“哥哥疼爱妹妹有什么错?王爷怎能因噎而废食呢,”说着用夜星般璀璨的眸子望向秦雷,羞涩道:“每次见到王爷小心翼翼地哄公主开心,妾身都很是……羡慕的,”又觉得这话太过暧昧,赶紧补充道:“羡慕你们的兄妹之情。”
哭哭笑笑一阵子,永福算是把胸中郁积的块垒吐净,幽幽道:“哥哥却也待不了几天。”
诗韵点头微笑道:“妾身和若兰妹妹早上就包好了牢丸,咱们说话功夫,她那边也该出锅了。”话音未落,门口便响起敲门声,待秦雷应了后,若兰便提着个食盒袅袅走进了,先向秦雷行礼,待要向诗韵行礼时,却被她一把拉住,亲热的挽着胳膊到了桌边。
秦雷拧眉恨恨道:“不会的,你告诉我妹妹喜欢谁,我这就去把他抓来,哪怕是有妇之夫,我也要让他休妻再娶!”
诗韵光洁的额头顿时见汗,艰难地点点头,心道,这位爷某些方面真是钝感。刚想说几句点醒他一下,便听秦雷砰地一拍桌子,差点把她吓掉了魂。
秦雷嘿嘿笑道:“看来是有惊喜。”
诗韵小嘴微张,轻声道:“王爷虽然厉害,但这个事情是谁也办不成的吧。”
这话说得忒是无耻,也忒是不好回答,却难不倒冰雪聪明的诗韵,只见她小脸先是微微一红,转又一脸笑意地望着秦雷,清脆道:“谢王爷厚爱,请受小妹三拜。”说着便要起身给秦雷行礼。
秦雷点点头,轻声道:“不错,上月刚过的生日。”
所谓“汤中牢丸”,顾名思义,就是把肉或者菜的丸子用面皮包起来,下在汤中,也就是后来说的饺子。对于这种上千年都没变样的吃食,秦雷自然偏爱之极,伸出筷子夹一个大的送到嘴边,使劲吹吹气,轻轻一口咬下去,鲜香滚烫的汤汁伴着肉馅便进了口,入了肚,顿时感觉浑身三百六十万个毛孔都舒服的不得了。
因而坐在床边,陪着永福发呆的秦雷,不一会便频频点头,好像很同意姑娘的意见一般。永福原本感觉了无生趣,脸上也满是幽怨,但见大哥这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终是忍不住微微一笑,可惜秦雷已经半睡半醒,无缘看到春回大地的美景。
诗韵见他失措的样子,轻声安慰道:“公主不过是懵懵懂懂、似是而非,把亲情友情和那个……一时搞混了罢了,咱们只需好生引导,公主聪慧灵秀,定然会分得清的,王爷无需太过焦急。”
顾不上说话,秦雷一边伸出大拇指向两位姑娘表示赞许,一边飞快的夹起一个又一个皮薄馅厚,滋味鲜美的牢丸送入腹中。不一会,一盘半水饺便风卷残云一般消失不见。
秦雷闻言心情好转,也不愿让诗韵担心,促狭笑道:“那你也可以给我当妹妹啊。”
秦雷听了,眉头又一次皱起,霍得起身坐在永福床边,直直望着妹妹有些呆滞的大眼睛,等她把视线集中在他的双眼上时,秦雷才沉声道:“好妹妹,你知道吗?人活着不仅很烦,还很苦、很累、很无奈、很伤心、很沮丧、很羞耻、很悲哀……”
秦雷也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讪讪道:“确实啊,十几岁的小屁孩知道什么,恐怕连什么是亲情、什么是那啥都分不清,我却有些瞎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