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也知道劝不住赵无忧,而现在穆百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赵无忧说这话的时候,雪兰只能表示无奈。
可人生总归是无奈多过于得意,谁都没有办法。
老头也觉得很奇怪,他们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让这穆百里的脸色逐渐好转?虽说还没醒转,可看上去就是不太一样了,而且赵无忧显得格外虚弱。
这份虚弱,莫不是因为救了这穆百里。
但其中缘由,谁都不肯说。
蝴蝶蛊一事,只有他们三个知道,都被瞒得死死的。事关生死,岂能随意告知他人。毕竟这里头,还有小思睿的一条命呢!
赵无忧靠在床榻处,瞧着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心中惦记着素兮与6国安之事。素兮也不知道赵无忧把蝴蝶蛊拿了出来,如今还在等着6国安的动静。
漆黑幽暗的世界里,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等着这床榻上的人能有所动静。虽然知道这机会不大,6国安死去多时,即便存活也未必能跟简衍一样活得这么长久,但希望总归是有的。
听着自己的心跳,足足听了十二个时辰是什么滋味,素兮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了。心口一下一下的跳着,完全不顾外头的境况,只想等他睁开眼。
温故进来的时候,6国安还是没有苏醒。他张了张嘴,其实想告诉素兮有关于赵无忧的事情,可又想起了赵无忧的嘱咐,便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还没动静吗?”温故问。
黑暗中,素兮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不是说一天一夜就会有结果吗?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了吧!”
温故轻叹一声,“你要知道这简衍身上的蛊虫本就不如从前,而6国安的尸身也不如简衍当日的新鲜,能有所效果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还是那一句话,尽力就好,这种事悖逆天道终究……”
话还未说完,6国安陡然间坐了起来。黑暗中能听到那骨骼出了清晰的摩擦之音,伴随着皮肉的撕扯。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黑暗中或许还在适应。
素兮徐徐站起身来,那一刻突然呜咽出声来。
温故定了定神,快上前去查看6国安的心口。那个针孔消失了,也就是说蛊虫活了下来,即便这蛊虫活不了多久,但总算能活下来了。
“如何?”素兮颤抖着声音问。
“没事了。”温故如释重负,“慢慢适应外头的光线,注意一下便没什么大碍了。他现在的身子刚刚开始复苏,你小心陪着他,毕竟死了这么久,皮肉都收缩了难免会行动不便。他要适应这种情况,缓和尸僵,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素兮点点头,“好,好!”
温故起身离开,“这两三日,还是别出来了。”
“知道。”素兮喜极而泣。
虽说是个死人了,可总算能活下来了,这心里头的遗憾终于有了落处。
“6国安?”素兮低低的喊着,刚刚苏醒的6国安仍是坐在那里。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没想到如今还能睁开眼睛去看这周遭的世界,只是视线里有些模糊,他的尸身虽然还保存极好,但终究是有些了。
僵硬的回过头去看坐在床边的素兮,6国安浑浊的眼球,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这是素兮没错,可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嗓子有些不听使唤,毕竟这蛊毒的运行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他说不出声音,但是脸上的表情微微变化。他用皱巴巴的手去摸自己的脸,可是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低眉间,他看到了自己的手。
这手……鲜血和水分的流逝,让他的手上黄硬,有些越渐青紫的迹象。这种状况,让6国安想起了闭上眼睛之前所见到的简衍,简衍那一副尊荣,那一般状况,不就是跟他如今一模一样吗?
他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素兮,脑子里突然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素兮点点头,“对不起,我想让你回来,所以温故帮我把简衍身上的蛊取了出来,种在了你的身上。我知道这么做会让你更痛苦,可是有些话没来得及说,我……我不愿你遗憾终生,也不愿我自己……”
低头,泪流。
这么痛苦的选择,谁都不想。可她也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如果有一点办法,哪怕是拿自己的命去换,她也是愿意的。
“我没办法。”素兮低低的说着,泪水快滑过面颊,“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可你却连一句遗言都不给我。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你还会许我那一场梦吗?”
6国安是哭不出来的,他没有眼泪,没有痛楚,只有逐渐。
他想伸手去抚她的脸,拭去她面上的泪,可是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那双手已经不是活人的手,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连自己都厌恶的模样,会带来怎样的痛苦?
他想到了死,可素兮哭得厉害。
她出身江湖,早就看透了生死,可此刻却为了他一人生死而泣不成声。他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让一个女人这样伤心欲绝,他却无能为力,连安慰一句都做不到。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只是希望陪在你身边。”素兮泣不成声,“今日我想告诉你准确的答案,我想为你放下早前的过往,我想与你在一起。你当日的承诺若是不作数,我便要你好看。”
6国安低头,木讷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他想着自己此刻的脸该有多恐怖。那简衍当日有多狰狞,他此刻的容脸对素兮而言,就有多残酷。
但他总算听到了迟来的答案,虽然这答案来得真的太迟,迟得他已经给不了她任何承诺,再也不能为她做任何事。
“我想和你在一起。”素兮又说了一句。
下一刻,她握住了他的手。
可6国安却像是针扎一般甩开了她,快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可缩回来的时候他又怔住,约莫是怕伤着素兮了。
“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你变成什么样子。”素兮当然知道他的顾虑,“6国安,你早前的勇气去哪了?若你真的不愿面对我,那就让我来面对你。我跟着你,你走哪我便跟到哪儿。我已经当了一次寡妇,我不想这一次连开始都不算,便已经结束了所有。”
6国安攥紧了拳头,他已经不再是当日那个6国安了,可素兮也不再是当日的素兮。
“我的答案,你听到了吗?”素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