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不管是因为赵无忧还是因为计划,如果有必要牺牲我,我就该死?”雪兰眸色黯淡的看他。
穆百里长长吐出一口气,“是。”
这毫不犹豫的回答,让雪兰突然苦笑了一声,这便是他给的答案。
“这几日我在诏狱里,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你不来看我。”雪兰敛眸,“如今我明白了,原来我的冉恒哥哥早就背弃了对神的誓言,而我却还在坚守着那可笑的承诺。”
穆百里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然的望着她,眸色无波亦无澜。
雪兰继续道,“哥哥是爱上了别人,还是只爱自己?”
“雪兰,你问得太多。”穆百里抬步往外走。
“哥哥!”雪兰哽咽了一下,突然上前从身后抱住了穆百里的腰,“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不管哥哥变成什么样,我的心里始终只有哥哥一人!”
穆百里的身子微微僵直,眸色微沉的盯着那双置于自己腰间的手。下一刻,他好似动了气,紧接着一声闷响。便是外头的陆国安和沈言也跟着愣住,却没人敢闯进去。
倒是王少钧面色骤变,他想进去,奈何有陆国安和沈言在外,他没有一丝机会。
袖中拳头紧握,王少钧只觉得心口闷闷的疼着,而后是揪心的疼。
雪兰倒伏在墙角下,方才穆百里的内劲,直接震飞了她。身子落地的闷响,伴随着一口鲜血匍出唇。她无力的抬头看他,“为什么?”
“所有的痴心妄想,都会付出代价。雪兰,你也不例外。”穆百里依旧站在那里,纹丝未动。他望向她的眼神,仍是平淡如水,“这只是个教训,你虽然是本座的故人,可你也该明白你与本座并没有血缘之亲。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再也回不到过去。”
“那些荒诞的承诺,便只能当成回忆。若昔年不曾历经兵戈,也许不会是今日的局面。可惜这世上没有也许,所以你只能接受。记住一句话,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你一味的软弱只会被人分而食之。”
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那些所谓的可怜之人。
强者,从不觉得可怜。
雪兰眼前一黑,当即失去了知觉,最后是被人抬回去的。王少钧虽然心疼得不行,可他也没法子,如今他的命也捏在穆百里手中。若是惹怒了穆百里,谁都得死。在这反复无常的阉人眼里,是没有情感可言的。
可穆百里真的没有情感可言吗?
陆国安表示沉默,沈言也保持缄默。
咱家千岁爷的心思不在雪兰身上,而是在某个不知死活的病秧子身上。
瞧,这夜深人静的,咱家爷就带着陆国安一人,悄悄的离开了东厂。去哪儿还用问吗?这飞檐走壁的功夫,是谁都比不上的。
陆国安站在尚书府的高墙外头,无奈的皱眉。
夜黑风高——爬墙夜!
好像咱家爷每次不痛快了,或者是太痛快了,就会进尚书府一趟,估摸着是要抵消那过激的情绪。虽然不知千岁爷要干什么,但——肯定是大事。
千岁爷进去了,谁知道绕了一圈也没在听风楼找到那个谁。
想了想,他又去了南苑。
赵无忧去东厂就跟回娘家一样,这穆百里来尚书府也跟回家差不多。一来二去的,轻车熟路,这尚书府的道也是门儿清。
可奇怪的是,南苑安静得很,昨夜闹了一通,今儿夜里除了影卫蛰伏,也不见赵无忧的踪迹。
穆百里有些犹豫,论犯病晕倒,谁也比不上赵无忧。可论找人的功夫,穆百里觉得自己除了找扎木托这事儿没能办成,其他的倒也没怎么难处。可今夜里,这病秧子去哪了?
偌大的尚书府里,安静得出奇。
倒是这西北角那个位置,好像光亮不错。
西北角的位置是月牙阁。
此刻,赵无忧正握着妞儿的手,教妞儿习文写字。
“写得不好。”妞儿瞧着自己写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一横一竖都写得颤颤巍巍的。她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面上泛着微红。
“没事,你开蒙晚了些,但勤能补拙。”赵无忧笑了笑,仔细检查了妞儿的功课,“多练练就能习以为常了。”
“我什么时候能写得跟大哥哥的一样好看?”妞儿一脸的欣羡。
赵无忧笑道,“会有那么一天的。”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她抚过妞儿稚嫩的脸庞,“时辰不早了,早些睡,明儿再练吧!凡事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得循序渐进。”
妞儿乖巧的行了礼,“是!”
见状,赵无忧含笑望着云筝。
“是云筝姐姐教的。”妞儿笑道,“大哥哥,桑榆学得可像吗?”
赵无忧点头,“很好。”清浅吐出一口气,瞧着有奴婢上前领了妞儿回房,赵无忧这才敛了笑容走出书房,缓步朝着自己的听风楼行去。
“公子对桑榆小姐的事儿真上心。”云筝紧随其后。
赵无忧亲自请的文儒大士,亲自过问妞儿的功课,连无极宫的事儿都摆在了一旁,可不是上心吗?赵无忧仔细一想,好像是有些过头了。
“约莫是喜欢孩子吧!”赵无忧低头一笑。
蓦地,她笑容一滞,骤觉身边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