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里之后，章惠就打了电话过来表达感谢。

那时候程念睡着了，不知道，是后面钟明奇转述的。

大概就在他们出山的那天，章易然出现在山下的小镇上，给他姐姐打了个平安电话，他们一行几个人全部都出来了。

至于失踪的这两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一行人只字不提，怎么问也不说，就是沉默。

回来之后，程念去找了一趟沙巴马父女，结果发现他们家的屋门紧闭，里面没有人。

据邻居说，沙巴马带着阿果去城里了，说是阿果长大了，也该去外面闯荡一下了，以后还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从沙巴马家回去之后，程念又找了钟明毓，说想要再听听章易然失踪之前的录音。

钟明毓却说“什么录音？没有录音啊，小念，你怎么了？怎么从埃罗山回来，你就一直怪怪的？是发烧的时候被梦魇住了吗？这样吧，回去以后你去找二叔母检查……啊不用了……真不用啊？那好吧，有什么就跟我说啊”

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那座山谷，那些屋子。

连龙神谭这个名字程念提起来的时候，好多人都说，没听过，不知道，里面还有尸体？没看到啊。

那几天程念觉得自己恍恍惚惚的，甚至开始在潜意识里询问，那些关于龙神的奇闻，是否是她做的一场梦。

休息了两天后，钟明毓开始带着所有人漫山遍野的疯玩，上山下河，还陪着乌兰他们又去了一趟帽儿山，捡了不少菌子回来。

原本钟明毓也想要喊程念一起去，但是程念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忙完了再说。

她的事情是什么，找徐庆强。

尹姨找了布尔约木，带着程念找人画下来的素描，一个村寨一个村寨的问过去，终于在其中的一个里面找到了目标。

有个老太太，用非常僵硬的汉语说这个人住在她家隔壁的隔壁，十年前来的时候就长这样，现在可能变化比较大了。

布尔约木和他们村子里的主任一起带着程念找到徐庆强的时候，程念也有些不敢认。

十年，这个男人躲在山里，将自己的皮肤晒得黝黑发红，胡子长了半张脸，穿着他们这里的民族服饰在院子里浇花，

他种了非常多的花，爬满了半个院子，村主任喊他的时候，他还笑眯眯，说的是非常熟练的本地语言。

一眼看过去，你会误以为这是一个和善的本地老乡。

当知道程念是来找他的，徐庆强表现的非常诧异，但眼里一闪而过的警觉是骗不了人的。

就是因为这警觉，让程念明白，这就是他，就是那个拿着剁骨刀毫不犹豫杀死自己妻儿，却连亲子鉴定都不敢看一眼的凶手。

他疑惑的询问“姑娘，你认识我吗？”

程念低声对布尔约木说“布尔叔叔，我想和他单独聊聊，能麻烦您帮我这个忙吗？”

布尔约木点头，拄着拐杖把村主任拉住，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村主任就跟着他一起走了。

四下顿时没了人，徐庆强立刻笑容消失，冷漠的看着程念道“你到底是谁？”

程念微笑，说“我是被人拜托来找你的，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徐庆强皱起眉，络腮胡子上下动了动，还是动手打开了篱笆，让她坐在院子的竹椅上，自己去拿了水瓶和杯子。

“山上的野茶，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他说着，将冲泡开茶叶的水杯放在她面前，自己坐在对面问

“谁让你来找我的，有什么事情吗？”

“有”程念没有去拿杯子，只是转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牛皮袋子，放在桌面上。

徐庆强问“这是什么？”

程念说“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徐庆强低头看着那个袋子，那上面什么也没写，无法通过外表看见里面是什么，但这个袋子让他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所以表情比刚刚还僵硬，就是不动手去打开看。

程念仔细观察他的表情，靠在椅背上说“你是不敢看吗？”

男人没有反驳，只是问“这里面是什么？”

“一个因为自卑，傲慢，怯懦而产生的东西”程念摊手“不看看吗？你应该感兴趣的。”

傲慢和自卑以及怯懦，当这三个东西汇聚在一个人身上到达某种极端时，就会滋生出可怕的怪物。

她说的其实很模糊，徐庆强有些不明白，但是他看了一眼那玩意，就是没办法伸出那只手，像十年前一样。

程念看他迟迟不动，于是嘲讽无声的笑起来，主动将牛皮袋子拿回来，毫不犹豫拆开从里面抽出那张早就准备好的a4纸，拍在桌面上，随后她就背着包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