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梁司月比柳逾白更早起来。还是仗着年轻，失眠熬夜也不至于气色太难看，扑一点粉底液就能挽救。

柳逾白：“……”

有点像是小时候闯了祸，她被外婆呵斥时，也是直接叫大名的。

梁司月很是庆幸, 自己回家待了两周，多少白回来一点, 见家长这件事，比面试女主角还要让她紧张。

性格使然，程淡如对家长里短的关注也始终有限，也不似别的家长，一定要在饭桌上聊些孩子小时候的糗事或者趣事。

梁司月酒量有限，虽有意让自己别喝太多，但这酒味道甘甜，太有迷惑性，喝下去不觉得，后劲却足。

最早，他还曾为她的衣品闹心过，现在则发现她仿佛早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穿衣打扮，很随性，却从不用力过猛。现在身上这一身便也很适宜，是正经回家吃顿便饭的打扮。

其实自进门起，程淡如跟柳逾白就没怎么说过话，仿佛对他始终是爱答不理的神色。她也无法想象，平常他们母子两人相处是什么情形。

“阿姨那么高兴……”她顿了顿，感觉自己可能需要睡一觉才行。

梁司月听到这里笑了一声，插话说，这已经很糟糕了。

程淡如也似放下了架子，如寻常父母一样地操心起来：“小月你才读大……”

梁司月因忐忑而脚步迟疑，直到柳逾白一把将她的手攥住，牵着她往里走。

等梁司月这边终于消停下来以后，柳逾白回到客厅。

“她如果不喜欢我……”

“总不能让我违心把你夸上天？”

等下席之后，很有天旋地转之感，她坐在沙发上，顿感不妙，给柳逾白使了一个眼色。

她刷完牙，也换上了睡衣，坐在床边，抱住柳逾白，脑袋埋在他的身前，一时间沮丧极了，“我是不是搞砸了？”

梁司月非常不好意思，垂着头，脸都红了，“……给您添麻烦了。”

柳逾白：“……”

柳逾白：“……”

“那对你能造成什么影响？你又不需要跟她在一起生活。梁小姐，别这么贪心, 世界上喜欢你的人已经成千上万了。”

“哦……”程淡如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还是太小了。女孩子这么早投入家庭不好，你事业也才刚起步。叫柳逾白再等等吧。”

听到对她一直和蔼亲睦的程淡如，突然这么怼了柳逾白一句，她恍然觉得，原来，柳逾白张口就能把人气死的天赋……不是遗传的柳文藻呀。

很快，孙妈过来通知，可以开饭了。

梁司月笑说：“你在偷换概念，那又不一样的。她是你最重要的亲人呀，我当然不希望让你，或者让她觉得难办。”

程淡如起身，笑说今天中午吃红烧青占鱼，孙妈的拿手好菜。

柳逾白点头。

柳逾白思考片刻，居然发现，“……我还真不知道。”

梁司月吐在客卫的马桶里，抬手按了冲水键。这时候等在门口的柳逾白推门进来，将她拉起来。

过去不可追，但从今往后，能力所及，她希望能多弥补些。

程淡如走过来，惊讶道：“醉了？”

此回，柳逾白带她走的是大门。黑漆的两扇木门，正朝着宽阔的石板街道，很有些古香古色的韵味。

柳逾白继续说，他相信，这一回程淡如主动联系他，是想弥合两人的关系，在儿媳人选这方面，只要不是大差不差的，都不至于反对。

她自感打扮得过于隆重会稍显做作，便穿得随意些，黑色吊带连衣裙外面，罩一件宽松的雾霾蓝色的针织开衫，脚上连衣裙同色的马丁靴。头发没做什么花样，扎起来，再拿一条白底深蓝色花纹的丝巾绑了一下。

梁司月在欣喜于这话的潜台词，是已经承认了她和柳逾白的关系时，又重点跑歪地发现：程淡如都是直接连名带姓地叫“柳逾白”的，不知道为什么，比省去姓氏的称呼，反而多了一种训诫意味的亲昵。

梁司月实在心折于程淡如的蕴藉气质，她理应年纪不小了，眼角的皱纹也明显，没有以医美的手段强行消除岁月痕迹。但并无一点老态，只有云烟俱散的淡定从容。

程淡如笑说：“没有的事，去休息吧。正好我也习惯饭后睡个午觉，还怕你觉得怠慢。”

“原来我是大差不差么。”

她是领受的，只是惭愧极了，这样的日子里，她自如槁木地生活，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丁点的支撑。

紧跟着将她一搂，仿佛终于耐心耗尽：“到底睡不睡了？我明天上午还得开车。你不睡就出去，别在这儿继续干扰我。”

程淡如就不再说什么了。

柳逾白便二话不说，提着她出去，让孙妈帮忙收拾个房间出来。

梁司月只得乖乖闭眼，酝酿睡意。

一直高悬的心脏，在见到程淡如那一刻，稍稍地放下来——程淡如正在客厅里面沏茶，笑容和语气一样的轻柔，见到她时，格外留意地多看了两眼，但目光里毫无评头论足的意思，只笑说：“比视频里看着可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