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志在玄关处换鞋,抬头看了一眼,闺女一脸的期期艾艾,便对她说,到阳台去,他跟她聊两句。
他实在不忍心去揣度梁司月跟柳逾白是否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甚至问都无法问出口。
梁司月:你们合起来欺负我!
许是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外婆,卧室里传来外婆的声音:“小月,还没睡啊?”
梁司月哄着她,说一时半会儿不会马上就搬的,再说了,也就在同一栋,她随时都能下来。
柳逾白:你爸没告诉你?
梁司月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手掌先探上额头试了试温度,问他:“是不是没吃药?”
梁国志问梁司月:“你跟柳逾白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餐厅里,早餐已经铺了一桌,柳逾白坐在餐桌旁,一脸的病色,看起来比昨天还加重了。
梁国志问他:柳总都计划到了以后?
“去年左臂骨折那一阵……想等我第一部 电影上了,让您看到我的工作成果了再告诉您,也想等跟他的关系再稳定些。”
柳逾白毫不犹豫地应下,又笑说,没有谁一开始就冲着分开去的,至少,于他而言,他只愿“好聚”,一生不言“散”。
梁司月只想笑,但又适时地缄默,给予他回味这种“壮烈”的空间。
她担忧不过的神情,梁国志都看在了眼里,心情一时复杂极了。
梁国志一把年纪的人了,竟觉得鼻酸。
柳逾白没好气地答,某人监察小能手,他敢不吃吗?为什么反而加重了,因为:“昨晚上陪你爸,吹了半个多小时的西北风,烟都抽完了半包。”
梁司月笑了。
梁司月立马迎上去。
梁国志斥她,赶紧回屋去, 大冬天的穿这么少还到处溜达,也不怕冻感冒了。
梁国志面色尴尬,敢情, 就他一个人还被瞒在鼓里呢。他考虑片刻,觉得去柳逾白家聊这事儿还是不妥, 等于完全是丢了主场优势。
他的阅历在这儿,做的又是幕后工作,不谦虚地说,在这圈子里,具有一言九鼎的话语权,他可以护得梁司月周全,不受这圈里任何恶意的侵扰,专心发展事业。倘有一天,她厌倦了演戏,想转幕后,或者干脆地歇息下来,他亦会无保留地支持。
梁国志盯着她:“你真是自愿的?他有没有拿工作机会之类的要挟你?”在潘兰兰那儿,他们已经吃过一次亏,受人恩情的结果,往往也是委曲求全,他不想重蹈覆辙。
严重怀疑,日行一善是柳总的人生信条。
在卧室里乖乖躺下,给柳逾白发了条消息,问他,明早可不可以跟他一起吃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做爸爸的,对女儿找了男朋友这件事,总有一种壮烈的心情,好像既盼她好,又隐约期望,还能有这样的机会,让他践行他的壮烈。
柳逾白:那我也不告诉你。
梁司月笑了:“您被他收买得太快了!”
她坐在客厅沙发里,几乎是在煎熬,也没心思玩手机,刷着微博,根本没看进心里去。
梁国志主要是回家多拿两身棉衣,也不会久待,睡一晚,早起就得赶回去工作。
“那叫你外婆起来,一起聊一聊。”
“……外婆是知道的。”
显然梁国志也是亦然,对方神色如常,倒让他没法一惊一乍了, 只看了看梁司月, 话向着柳逾白说的:“去我们家谈吧。”
当时答应梁司月签约到柳逾白旗下的时候,梁国志就跟他有过一番交谈。那时柳逾白说的是赏识梁司月的才华,不愿意珍珠蒙尘。他是信的,毕竟在梁家待了那么久,也了解柳逾白的为人。
足足过了四十分钟,梁国志才回来。
柳逾白觉察到梁司月身体一僵, 转头一看,怔愣的神色稍纵即逝,一面松开了梁司月, 转个身,将她往身后揽了一步, 一面脸上露出个半分错处也挑不出来的笑容, 对梁国志说道:“梁先生, 上楼聊一聊?”
但在诸多担心的情形之中,最不希望见到的,眼下这一桩,一定是排在第一位的。
哄好了外婆,梁司月上楼去。
梁司月一听,这是要撇下她两人单独去谈的意思, 不由地看了柳逾白一眼。
最后,梁国志无言以对了,只能老八股地叮嘱两句,亦是摆明立场:他们虽是小门小户,但人穷志坚。希望柳逾白是真心待她,以后,走不出世俗意义上的圆满结局,也请柳总答应他,好聚好散。
很没营养地闲扯一通,最后,梁司月叮嘱柳逾白睡之前一定别忘了吃感冒药,并告诉他:我记得还剩多少,明早会来检查的。
方才,跟柳逾白的谈话,梁国志自然是先发制人。
本是发难开头的,最后被柳逾白的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尤其“护她周全”这个承诺,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没底气信誓旦旦。
甚至,他暗自嘀咕,但没说出口的年龄差距问题,柳逾白都先他一步直接点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