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珊还在接着说:“你三婶去医院拿药,正好碰见冯蓉跟他儿子一起去做体检,冯蓉那神态,得意的,啧啧……”
“有用有用,”何珊在她对面坐下,揉了揉脖子,“你这段时间还要加班?”
何珊白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讲究,在室内能有多冷?”
各组的主策划汇报完工作情况,单一峰逐一点评之后,顿了顿,笑说:“有个好消息,《补天》的ip(版权)拿下来了。”
何珊翻了翻价格牌,“打完折还挺划算,要不我送给你吧?”
“我是怎么样?”
林阅手一顿,“记得,怎么了?”
“别!我要筹备婚礼,你忍心把我也拖进加班的地狱吗?”
林阅很喜欢单一峰,除了佩服他的工作能力之外,还喜欢他开会不讲半句废话的简练作风,这对于一个重感冒病人而言,尤其显得难得。
“我不是在相吗,上个月相的对象比你舞队的人数还多,还不够有诚意?”
“昨天白天说的,你不在。他要去上海总部了,有个留美博士进来接任。”
“周波估计不行,他要调职了。”
吃完汤圆,何珊收了碗筷,林阅去浴室洗漱。正刷着牙,何珊进来拿护手霜,忽然说:“你还记得冯蓉么?”
“不用,我自己有钱。”
进屋先闻到酒酿的香味,何珊穿着一件珊瑚绒的厚袍子,正在往餐桌上端汤圆,“赶紧进来,冻坏了吧?”
柴薇跟她同岁,也是同年进公司,如今是工作室项目组的主美术。但两人的战友之谊不仅限于工作,还在于这些年在“剩女”之路上齐头并进高奏凯歌——然而上半年柴薇也撇下她订婚了。
林阅笑了,“没这回事。”
“我得相亲。”
柴薇笑不可抑,“这年头的男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心,长了张看一眼能省下三顿饭的脸,拿三瓜俩枣的工资,一身肥肉两袖清风,也好意思对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我看你还是早点放弃相亲这条路吧。”
“感冒了?”
林阅心里一个咯噔,“你见过吗?”
林阅开车到了大洋百货,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停车位。她陪何珊吃过晚饭,逛了半个多小时,在男装部给父亲林立明买了套新的保暖内衣。逛到女装区,路过一件浅咖色的开司米大衣。何珊指了指,“这个挺适合你的,明天穿着去相亲吧?”
“看看再说看看再说,这话你跟我说了多少年了?翻年就二十九了,你怎么一点不着急。”
林阅匆匆漱完口,“妈,我去睡觉了。”
她心脏漏跳一拍,呼吸跟着一滞。
“你那房子装修完了没?还是搬出来住的好,落得耳根清净。”
“我有吗?”
“年后就搬。”
“你三婶说了,这回这个绝对靠谱。三十五岁,做审计工作的,虽说工资不高,但是工作稳定。身高也是按你的标准找的,一七五以上,我看过照片了,长得还挺称头。就有一点,离过一次婚,不过离得很干净,也没孩子。”
“我觉得吧,你还是得自己从身边发展。虽说咱们公司策划全是人精,程序全是死宅,美术全是基佬,但仔细找找,青年才俊还是有的,何必舍近求远……”
散会之后,柴薇揶揄道:“还真是个‘好消息’。”
柴薇打量她一眼,“我也是恨嫁过来的,你跟我完全不一样。”
林阅连加了三天班,深夜才到家。
林阅没吭声,心说,要真看重家庭,还离什么婚。
“妈,你在路口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林阅摆手,“别提了,第一次见面他跟我约在公园门口,在公园遛了一小时弯,中饭去了一家兰州拉面馆……”
林阅心里烦躁,只埋头吃汤圆,不吭声。
“暂时不用了。”
林阅裹紧了身上衣服,哆嗦着跑向停车场。谁知到停车场一看,自己的车被一辆福特野马别在了里面,两车紧紧挨着,驾驶座车门彻底堵死。
柴微震惊:“那你给了吗?”
“那正好,你三婶有个朋友的儿子最近有空,你这周六跟他见一面。”
底下顿时哀嚎一片。
林阅缩了缩脖子,“冷,穿这个得冻死。”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周五陪我去逛街啊!”
“要过年了,注意身体。”柴薇关照一句,又问她这周有什么安排,能不能陪她去看看婚纱。
单一峰笑了,“至于吗?《补天》小说这么火,做出来稳赚不赔。谁有这个精力,出来牵个头?”
天色阴沉,有些下雪的迹象,直到下班,林阅都还在想着柴薇所说的话。心里似生了一丛火,烧得她焦灼不安。
林阅点头,瓮声瓮气说:“年纪大了,熬不住夜。”
出门才发现雪终于落下,絮絮扬扬,地上已积了一层白色。江城这几年降雪少,通常下一阵就停,这样大的雪,倒是少见。
林阅只闷头吃汤圆,没说话。
何珊鼻子里哼了一声,“她儿子从国外回来了,刚刚找到工作,据说第一年就年薪三十多万,还不算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