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学来的这么些乱七八糟的用词。

文彬反应了好几秒，才慢慢想起自己身在这个陌生环境的前因后果来。

栾巧倾这才松开皱紧的眉头。她伸手给少年解开衬衫的扣子，一点点挽了上去，露出青紫的伤处。

“日历上，我看见了。”

“……谢谢。”

然而这天一早，早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教室里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把卫生委员叫了出去。两分钟后，卫生委员表情不好看地走进来，上到讲台，“谁今天做卫生区的值日啊，检查的说垃圾都堆满了！”

其实看见挂历上的生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女孩儿只是不想一个人过生日，不想一个人吃生日晚餐。

“……！”

然后小姑娘咬了咬牙——

文彬终于会意。不知道是小姑娘的语气还是表情让他心里不好意思，少年沉默地憋了一会儿，脸上飘起点红，“不用了。”

这点善意并非为他，大家各取所需，按说他也不需要挂怀。

“睡得真熟，也不怕被人卖了，还说我没防备呢。”

“我啊。”

“让你他妈打老子，你就是活腻歪了！老子骂你那是给你脸……你他吗给脸不要脸！”

她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圈，眼底飞快地掠过去一点情绪。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原本放晴的天都已经完完全全地暗下来了。

——这是学校里最矮的一堵墙，也是学校过了时间关校门后，校内那些不良学生最喜欢进进出出的通道。

这沉默持续好久，栾巧倾听见少年低声说：“生日……快乐。”

几分钟后，文彬他们班的卫生区。

文彬这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

文彬慢慢眨了眨眼，昏沉的意识让他有点难以分辨自己此时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时间。

“……”

“……”

“……”

平心而论，栾巧倾煮泡面的水平还是可以的。

“——？？”

就算今晚在雨里遇见的是一只小野猫或者小土狗，她大概也不会把对方抱回来的。

——仅仅时隔一周，在文彬他们班的卫生区。

栾巧倾哼着小调儿抱着药箱回到客厅的时候，却不由地愣住了——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栾巧倾都没有等到。她有点奇怪地抬起头，就见少年站在拉开的门外，扶着门把手，露出迟疑的表情。

放在沙发旁边的药箱被她拎到桌上，她自己也坐着桌沿一角，把手搭在膝盖上睁着眼睛看文彬。

“这个不识时务的小子刚好我认识啊。三位学长给点面子，我帮你们教训他？”

就在这时，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响起来——

“……”

栾巧倾更奇怪了，“怎么了？”

那些一看就是恶意被倾倒出来的垃圾旁边，穿着大两号的白衬衫的少年吃疼地佝偻下身体。

小姑娘摸了摸肚子，“你陪我吃一顿晚饭，就算是抵过了，好不好？”

只是……

文彬很想拒绝。

黑色的碎发已经被擦得半干，顺帖地垂下来，碎碎地遮住少年的眉眼,只露出好看的鼻梁和嘴唇。

“怎么不可能？”栾巧倾脸不红气不喘，“我上周还送过他衣服呢。”

栾巧倾说着话，主动从墙根走向三人。

然后女孩儿就嘀嘀咕咕地在家里转着圈找药箱去了。

这么想完，三个男生对视了眼，为首那个皱着眉说：“这件事和学妹你没什么关系吧？我们就是教训个不识时务的小子。”

沙发正对面的餐厅厨房一体化的环形吧台前，一个剪着奇奇怪怪的寸头的小姑娘坐在高凳上，正揉着眼睛看他。

文彬没看见的是，班里后排那几个笑过的男生对视了一眼，其中就包括那个挨过他几拳的。然后他们纷纷起身，跟着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

顺着声音，只见一个剃着寸头穿得像个男孩子似的小姑娘蹲在卫生区紧邻的那面矮墙上。

而围着他的两个男生死死地摁着他的手臂不让他挣扎，第三个人站在他前面，正抬脚踹向他的腹部——

等好不容易上完药，文彬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文彬愣了下，从碎发下抬眼看她。

“我真认识啊。”

栾巧倾拿着一个硬质袋子出来时，已经换好鞋的少年安静地站在玄关柔软的灯光里。

少年仍是沉默。

黑色的碎发下，少年的眼眸里满是惊诧而茫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