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走到病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腿：“腿好不好，倒是其次，但我听医生说你最大的毛病，不是腿啊。”

下颌带了青色的胡茬，硬硬的、刺刺的……

姜雨坐到裘厉病床边，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削苹果：“我在医院门口遇到宋裕和老师，他说学院已经盖章批准了你的保研名额。”

就为这一点，裘厉也愿意容忍他全部的讨厌。

他咬着她，碾着她，很温柔又很失控。

电梯门再次“叮”地响了起来，有护士小姐姐推着轮椅赶了过来：“啊，8号床病人，你怎么能随便下床呢！你的腿刚做完手术啊！不痛吗！”

他倒不是心疼裘厉，就是想和谢渊作对。

“我会好，不会给她丢脸。”

“……”

谢渊懒得理程野这个搅屎棍，望着裘厉，说道：“回答我。”

“来啊。”

裘厉不想像残疾人一样坐在轮椅上，尤其还是在女朋友面前，他沉着脸道：“我不需要，把这玩意儿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我走回去。”

“我试过离开她，离开她然后离开这个世界。”他苦笑着说：“可是小雨忘不了，催眠都不行。她忘不了我，我就不能走。”

裘厉躺在病床上，左腿微微抬起来，放置在单独的支架上。

“我真的……没问题。”

是这小子作茧自缚，一而再地让小雨伤心，最后泥足深陷，险些走上邪路，毁掉他女儿一生的幸福。

“唔……”

谢渊终究还是舍不得多责备什么了，只是很不客气地敲了敲他的腿：“我不会让我女儿嫁给一个跛足的男人，要那么好起来，要么给我滚远点。”

“他也很爱你。”

恰逢姜雨回来，门边听到程野叽叽歪歪的话：“爸，您说什么呢！”

果然……还是没感觉吗？

谢渊本来还想骂他一顿，但是少年艰难地说出“体谅”那两个字，的确是戳到了他的心……

“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姜雨晃着明闪闪的刀子，面无表情道：“毕竟是面对炸yao和子弹都毫无惧色的男人。”

让一个男人放下尊严，去乞求一份并不相配的感情，需要多大的勇气，谢渊比任何人都清楚。

“别害羞嘛！”

裘厉替她说了：“那就让你野爸刚刚的猜测，一语成谶。”

“哦！”

少年身上还带着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身体一如既往地滚烫炽热，单腿没有办法支撑平衡，歪歪斜斜地站着。

“哎哎！”程野不住地给他使眼色：“病人呢，你跟病人吼什么啊，当谁都是你996的公司员工啊？你这个无情的资本家。”

裘厉知道这丫头还在为船上的事耿耿于怀，他让宋裕和不要告诉姜雨船上的细节，但她若真要打听，还能打听不到么。

见两位叔叔过来，裘厉稍许坐起身。

“你这个死老头子！”他索性对谢渊破口大骂：“人家年轻人的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他配不上，那你去找个配得上的，领到你女儿面前，看她喜不喜欢，要不要！”

裘厉无语地望了他一眼：“您多虑了。”

“倒是想，不过你买的那手铐太sq了，被你两个爸爸看到，我还有命活？”

“我仔细问过医生了，虽然这是心理疾病，可能还会影响身体器官功能。就……你知道，我也是很想抱孙子的。”

裘厉被姜雨凶了，只能不敢地坐上了轮椅，任由护士小姐姐推着他回病房。

“你最好说到做到。”

“真的吗？不会影响那方面吧，我跟小雨不方便说这些，咱们都是男人，有病就要治！千万别不好意思！爸爸也会尽最大的能力帮你！”

姜雨想了一会儿，竟然想不出合适的惩罚。

护士将轮椅推了过来，对裘厉道：“快坐上来。”

“你保证。”

虽然有时候，真的巨无敌讨厌。

姜雨拎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说道：“程野太讨厌了。”

姜雨用力打了他脑门一下：“你不要腿啦？快坐上去！”

当然知道两位叔叔为什么而来，他严阵以待。

姜雨眨眨眼，良久，才反应过来——

在镜头前，他是能让无数和她年纪一般大、甚至比她还小的小姑娘尖叫着迷的男人。

少年吻她的时候，还睁着眼睛，眸底有诱人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宛如野兽掠食，令她方寸大乱。

谢渊说完，冷着脸离开了病房，程野双手插兜，说道：“别管他，他就刀子嘴、豆腐心。谁还能比他更心疼他闺女呢，来见你之前，这家伙就帮你联系了国内最权威的骨科专家，说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你修好。”

可是在她面前，程野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哩嗦、叽叽歪歪。

“能个屁。”谢渊冷声说：“骨头都他妈碎完了，还能恢复，不给你截肢算你小子运气好，这辈子就跟着拐杖过吧。”

谢渊是真的气裘厉，如果不是看他伤的这么严重，他真的想狠狠揍他一顿，揍一顿都不能解气，最好是让他滚的远远的，这辈子都被出现在小雨眼前了。

良久，他都说不出一句话。

“要不要戴手铐啊？”她没好气地问他。

是，配不上，过去配不上，现在更加配不上……

谢渊很有气势地坐在了会客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裘厉，而程野则走到他面前，伸手敲了敲左腿石膏：“这伤的挺严重的啊？会不会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