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陡然失了所有兴致，歪身坐在旁边的板凳上，盯着那件衣服，一言不发。

许棠出发去市里的前一天是周末，雨总算停了，许杨不上课，她待在家里收拾要带去学校的衣服。拉开柜子收了几件，忽看见压在衣服底下的一只黑色塑料袋。许棠愣了一下，将袋子拿出来。

许母上前一步，“要不是我报警，周险这小流氓早被人打死了，等得到你喊救兵？他们是什么人不知道，不清楚？”许母朝着她脑门狠狠一戳，“你他妈跟着掺和什么，你是不是也想进去蹲两天心里才舒坦？我以为你懂分寸，所以一直没管你……许杨知不知道这事，有没有参与？”

吃完午饭，家里座机突然响了起来，许棠眼皮一跳，见许母正在洗碗，自己便敛了心神，进去卧室接电话。听见是药店老板的声音，许棠心脏停跳一拍，“……周险怎么样？”

姑娘迫于无奈，不得不从。陈守河很喜欢她柔和乖顺的性子，有意金屋藏娇，却最终被家里的正室发现。陈守河便编排说是姑娘主动勾引她，成功将自己摘了出去。后来姑娘诞下一子，陈守河背着家里正室让人给姑娘送了一笔钱，但这笔钱被送钱之人私吞大半，到了姑娘母子手里之时，只剩少得可怜的一个零头。

陈守河自认为做了妥善安置，便从一时的愧疚中走了出去。而姑娘却带着自己的非婚生子，过得艰苦潦倒。

许杨从她卧室门口经过两回，见她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终于忍不住走过去，立在门口看她，“姐，你怎么了？”

药店老板跟着进来，扫了一眼问道：“人呢？”

周险愣了一下，两手放在她腰后，倏地用力，将她抱得更紧，攫住她的唇重重碾压。怀中之人身体娇小，仿佛一用力就要生生给抱没了。

周险又掏了只烟点燃，缓缓抽了一口，“你信吗？”

许棠脚步再也定不住，忽转身飞快朝外奔去，许杨喊她：“妈打电话回来我怎么说啊！”

“他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到了门口，里面却静静悄悄毫无声响。许棠一怔，立即从电动车上跳下来飞奔而入。卧室里没有半个人影，室内一片狼藉，柜椅桌凳倒了一地。

周险拉开抽屉，一阵灰尘扬起，他往里看了看，里面仅仅只有一面镜子。绿色的塑料心型边框，镜子背后是一张已经褪色的明星画报。他拿手指在镜面上抹了一道，忽开口问：“许海棠，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许棠内心激荡，手撑着窗户，喉咙里梗了一个硬块，她静立着克制自己想要出去的冲动，隔着仅仅数米的距离与周险相望。

药店老板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没事，顶多算聚众斗殴，拘留几天就出来了。”他见许棠神色忧虑，又说，“我去打听打听消息，你给我个电话，我到时候打给你。”

许棠不说话，抬头看他一眼，将他嘴里叼的烟夺下来，踮脚去吻。

这话上回药店老板也说过一次，如今再次听见，却仿佛一种微妙的讽刺。

许棠点了点头。

不知道了多久，正胡思乱想，忽响起开门的声音。许棠身体一震，起身走去客厅，许母蹬掉鞋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许棠报了自己家里座机号码，药店老板念了几遍记住了，骑上电动车朝许棠挥了挥手，“别担心！”

许棠往前挪了两步，“妈……”

“我妈确实是在当招待所的服务员时跟陈守河认识的。”周险将烟夹在指间，在缭绕升起的薄烟中缓声开口。

她希望他是一个好人，但即便他不是一个好人……

许棠垂头枯立，客厅里没有开灯，外面暗云压顶，天色沉沉，一时间阴影仿佛一层层压了下来。

药店老板也是一愣，立即又掏出手机打电话通知人不必再过来，许棠紧抿着嘴，抬头看他：“周险会不会……”

许棠沉默数秒，电话绳在手指上缠绕数圈，她苦涩开口：“老板，您帮我跟周险转达一声，欠条我撕了，手镯我到时候放到您店里，到时候您转交给他。”

这人眉目俊朗，笑的时候吊儿郎当一身痞气，不笑的时候沉眉肃目气势迫人，虽总刻意捉弄她，却没有哪一次真正违背她的意愿，让她陷入险境。

许杨叹了口气，“……险哥其实人不错。”

许母猛地将手里钥匙往茶几上一掷，怒目看她，“许棠，你是不是还跟这个小痞子牵扯不清。”

“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