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觉非那点决心立即抛到了九霄云外，“什么兼职？”

许尽欢笑道：“看了你那两堵墙呗，小小年纪，天分了得啊——话说，这建议我还是我出的，你得好好感谢我。”

几日之后，梁景行定下行程，与许尽欢飞去南京。

下楼之后，他掏出方才就震动不停的手机，拨给许尽欢。

姜词在心里叹了声气，低声道歉，“对不起。”

陈觉非一愣，敢情只穿了几小时就被自己扔进垃圾桶的那件地摊货，抵她一天的工资？也难怪她会为了五块钱跟人斤斤计较了。

姜词心下疑惑，正要细问，张语诺已挂了电话。

叶篱是许尽欢的同班同学，也是梁景行曾经交往四年的女友。叶篱毕业以后去了帝都，加之种种矛盾，两人最终分手。

“姜词？”陈觉非又敲了一下。

许尽欢嘴里念了一遍这名字，“没听过，梁景行找来的？”

“没有。”

梁景行印象中，姜词鲜有这样生气以至于口不择言的时候，他转头看着她，“你在迁怒于她？”

许尽欢在沙发上坐下，梁景行亲自帮她沏了杯茶。许尽欢浅啜一口，赞道：“要喝茶还是得找你，这么好的碧螺春叶子，我在帝都的高档饭店都没喝上几次。”

“好……你，你别想太多，”许尽欢顿了顿，“对了，今天是不是觉非生日？我居然把这茬给忘了，我得赶紧给他打个电话，先挂了。”

两侧路灯隔得很远，车厢里只有仪表盘亮着幽幽的光，梁景行的侧脸隐于昏暗，轮廓显得尤为深邃。

一直到了自家门口，姜词掏钥匙开门时，才再次开口，“进去坐一会儿，喝杯茶吧。”

许尽欢恍然大悟，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原来是那个小姑娘，我以前见过一面，想不到看着柔柔弱弱，画风竟能如此开阔。”

没有反应。

姜词摇头，嘴唇微微抿起，转头看向窗外。这态度表明了不打算继续交谈，梁景行笑了笑，点了支烟，安静抽着，也不勉强。

梁景行在她对面坐下，“我打算去趟南京，把你的老师周女士获奖的那套三部曲版权要过来。”

许尽欢瞥他一眼，笑了一声，“你那些茶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现在竟肯主动送我……你先说说，这陷阱底下是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跳。”

“……不过我没见着人，听我们班长说的，”许尽欢斟酌用词，“你要是想了解情况，我就再帮你问问。”

梁景行好奇，“怎么指名要她？”

“你跟陈同勖先生说说，借他那位小徒弟一用，帮我新书画几张插画。”

这是开张之后，许尽欢第一次来，她先没急着去见梁景行，而是在刘原的带领之下参观了一圈。

发了一半，张语诺打来电话。

要换做平时，姜词必然懒得与他多说，可刚才无故甩脸子，迁怒在先，“发传单。”

她微微抬眼，看向梁景行。

姜词犹豫片刻，“还有谁去？”

许尽欢沉吟，片刻后一咬牙道：“也不是不行，我还有个条件。”

姜词闻言一怔。

“还有我舅舅和舅妈，他俩凑一起就聊工作，没意思得很，所以让你……”

“可算接了，”许尽欢语气沉重，“去哪儿了？”

“栖月河广场，”姜词重戴上帽子，擦了擦鼻上的汗，“怎么了？”

“嗯，”梁景行不疾不徐道，“所以让你陪我走一趟。”

“砰”的一声，门在眼前合上。

“哦，”陈觉非摸了摸鼻子，“还不是我舅妈，我舅舅女朋友——这不重要，你只说去不去吧，又不要你花一分钱……”陈觉非说着说着便住了声，因他看见姜词攥着那脏兮兮的抹布，面无表情，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玻璃的一角。

到底还是孩子，闹起脾气来和陈觉非别无二致。

梁景行本在下楼梯，脚步立时顿住。

许尽欢急忙摆手，“我混成这样，可没脸回去见她。”

姜词戴了顶藏青色鸭舌帽，站在派着传单。她耳膜被震得发疼，抬头望了望天上，日光白惨惨的，虽已过了秋分，仍然毒辣非常。

“在我爸车上呢——景行，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十一假期，街上摩肩接踵，旁边有家箱包店开着大喇叭，一声一声吼着：“清仓甩卖，清仓甩卖！一律三十，一律三十！”

许尽欢一愣，将茶杯轻轻搁下，“周老师的脾气你应该听过，她这人十分憎恨商业化。”

陈觉非莫名有些愧疚，也不好意思再怂恿她去了，“那……那好吧，假期愉快。”

许尽欢留着干练的短发，打扮走欧美简约风格，不笑的时候，显得极为严肃。新来的小员工们以为是空降来的领导，或是哪位不能得罪的大作家，一个个正襟危坐。

她的确愤怒得有些反常，可张语诺并未做错什么，真要计较起来，不过以她为踏脚石接触到了陈觉非。但能与陈觉非打成一片，靠的也是她张语诺自己的本事。

“我过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