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甭跟我这儿演了,老向那边还等着呢。”
如今的薛市长今非昔比,在德江,威望早著。
而之所以他当初选取的是市服装厂和红星机械厂,乃是因为这两个厂子规模巨大,人头众多,稍有处理不慎,便会造成德江动荡,晾成政治波动。
他这番一通发作,好似严风催霜,百草皆凋。
……
众人喧喧哗哗,约莫闹了半支烟的功夫,声音渐渐消了,最后,又归于死寂。
原来,薛老三今次是召见红星机械厂向春发,市服装厂厂长刘福贵三人商讨分流职工,减员增效的方法。
这位炳耀书记,薛老三不可能弃之不顾,即使不求相助,也绝不能在此刻结怨。
今次前来,不过是做最后讨论,定下调子。
众人正等着薛市长再发雷霆,出乎意料,薛市长竟平静地笑了,“要喝汤?好说!你们可想好了,我这碗汤可不好喝,你们别看着老向他们是在吃肉,可有谁知道这肉里藏了尖利的骨头,弄不好被戳烂舌头,崩豁牙哩,勿谓我言之不预。”
女市长虽俗,但未必不可大用。
毕竟,钢厂虽是省管单位,可好歹也是德江的纳税大户,薛老三自然要优先照顾。
薛老三方踏进二号会议室,便似往平静的水缸内投下一块巨石,立时,缸碎水溅,沸腾一团。
薛老三不能责备企业模式,他唯一能责备的,便是在场的各个企业的领头人。
薛老三嘴上如是说,心中确是存了政治上的考量。
可如今,消息走漏,引来了眼前这一帮帮豺狼恶鬼,前番的布局,完全被打乱,薛老三自然恼怒至极。
此句一出,简直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底下又是附和声一片。
薛老三也被眼前的阵势唬了一跳,记得今次召见的红星机械厂,市服装厂,市钢厂,这德江市内有名三大厂的领导。
原本,整个裁员计划,薛老三再三叮嘱要秘密进行,甚至一个月前,这几位都各自做好了减员方案。
甚至可以说,当时薛老三想到上马影城,不是为了贪图经济的快速增长,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掘出一个人力蓄水池,来装载这些老大难国企分流出的多余人力资源。
如今,他在德江的局势,还算平稳,可省里那头,蒋天生一己之力,明显扛不住蔡行天,在这种政治气候下,他就尤为需要来自省里的力量。
可眼前这二三十号人,到底是怎么来的,他简直莫名其妙,诧异地扫了戴裕彬一眼,后者微微摇头,示意不知。
归根结底,这帮人的确是穷困得怕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尽皆视此为救命稻草,哪里还有不死死扯住的道理。
可偏偏,我们的企业模式,讲究的是奉献,牺牲,为公,口号喊得山响,可落到实处,却是处处弊病。
“领导,我们厂子实在是撑不下去啦,财务室空得能跑马,上回厂里有个退休老职工,去医院看病,可厂里无论如何拿不出医药费,结果害得人家被医院给当街扔了出来,您说说,我这个厂长还怎么当?”
薛老三横他一眼,道,“再说,先前怎么不见你挺身而出,原也是个净会练嘴的。”
薛老三冷哼一声,自顾自行到主座上坐了,重重一拍桌子,“吵啊,接着吵,不都挺会叫苦的嘛,那个李厂长,你接着说,你们厂子都快吃不上饭了,要饿死人了,这都要饿死人了,你怎么还不紧着领了员工,满大街讨饭去,怎么还有精神头,跑我这儿来闹。都说挨了饿的人没精神,我看你这精神头好得不行,难不成全场都吃不上饭了,就你这大厂长,还能旱涝保收,行啊,你这领导当得挺艺术啊!”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帮着这两个企业,卸卸担子,尽可能地帮助他们轻装上阵。
“薛市长,您可不能偏心。”
可今次他为何也召见市钢厂领导齐炳河,乃是因为影城的前期规划好于预期,第一笔准备资金已然到位,港岛的著名规划团队已经完成了影城的初步规划,结论证明影城的头期建设所需的人力资源巨大,薛老三经过一番缜密计算,这个前期的蓄水池容纳机械厂和服装厂分流的人员,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