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他老人家在家中看看报，读读书，再约上三五老友，下下棋，打打桥牌，每天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又宁静。

饱满的稻穗汇聚成海，在太阳的照射下，浮光跃金。

的确，都是寻常玩意儿，却各自凝结着邱老爷子光辉历史，几乎每个小物件儿，都能说出段故事来。

梅园的金秋九月，自又别有一番韵味。

老首长先往塘里布好酒糟和了米糠的味子，稍后，选准了地点，便下了鱼钩，静静倚树靠了。

说着，便径直转回里间的卧室去了。

他这番自找自错，坦白己过，果然更能为邱老爷子所接受。

池塘内，遍植了荷叶，叶子出水很高，用朱自清的话说，像婷婷的舞|女的裙，到了这收获的季节，红彤彤的荷花，碧油油如小盏似的莲蓬，随处可见。

池塘不大，两亩见方，没有什么特殊的雕琢，就是最普通的农家池塘，四面的堤坝纯是泥巴垒成，池水很清，但不见底，足见池水很深。

邱跃进唯唯诺诺，不辩一言。

最惹眼的，自还是溪流边上，那成片的稻田。

邱跃进此番所为，在他们眼中是极度失策的。

“首长好。”

邱老爷子方在铺了老旧棉袄的老式藤椅上坐了下来，便问出了和邱鹏举一模一样的问题。

“爸，您要想吃鱼，那还不简单？我叫两个战士来，一网下去，够您吃上个把星期的。”南方同志插科打诨道。

见邱跃进一上来就被老爷子骂了个狗血喷头，邱鹏举倒起了护犊子的心思，接茬道，“爸，您就别说了，跃进这次也未必错得太远。薛向是什么成色，咱们都清楚，跃进初出茅庐，便乱拳打死老师傅，错有错着，对咱们来说未必不是什么好事。”

九月的神州大地，应该是收获的季节，全国各地，农田里，山坡上，果园里，金稻成浪，硕果悬枝，士农工商，尽是一派忙碌。

说着，侧开身子，让出了身后那人，竟是鬓染微霜，面容冷峻的蜀中省委一号蔡行天。

来拜访他的人，不管话题从何而起，最后的注脚，总会落到老首长老家蜀中的热闹。

幸亏有了方才邱鹏举的问难，邱跃进有了思想准备，并没有在蠢到给自己打什么冠冕堂皇的旗号，只婉转地承认了和薛向同是年轻人，俊杰相嫉。

……

的确，这颗颗粒粒的金黄，在农人眼中，可不就贵比黄金么。

没多会儿，那半浮在塘里的鱼漂便如熬了许久的失眠患者的脑袋，时不时地下沉，又挣扎着上浮。

哗地一下，蔡行天立正脚步，竟冲老首长敬了个军礼。

说着，老首长站起身来，向不远处的夹竹桃林寻去，南方同志冲蔡行天使个眼色，便径自去了。

“跃进，你给我说说，这次为什么跟薛向呛起来。”

桃林深深，青草被地，水流溪下，莺语花底，老首长背了首迎着太阳，缓步前行，蔡行天亦步亦趋，小心跟随，眼睛时不时的掠过老首长左侧外耳廓下方，想从那出看出端倪来。

前文说到，蔡行天也是极有根脚之辈。

邱鹏举懦懦点头，顷刻，额头便渗出汗来。

折回浴房，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件干净的的确良衬衣，套上一条亚麻中山裤，踩着舒适的京城老布鞋，又扛了钓竿儿，来到院西的池塘边上的老柳树下坐了。

但这两日，老首长的美好时光，却不得不中断了。

而又因为陪伴老首长数年，蔡行天很清楚老首长的习惯，若老爷子心情不好，或重烦来扰，老爷子左侧外耳廓处便会轻轻跳动，证明了老爷子正在费神思索。

邱老爷子像是听了极好笑的笑话，可笑声中，眼神儿却越见疾厉“同气连枝？呵呵，老二，你想多了，你倒是很乐观，总是能把吃亏看成占便宜。”

听得多了，老首长渐渐也生出烦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