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的双眸,好似灌了红墨水,血红一片,面如白霜,衣服鼓胀,经理办公桌上的书本无风自动,吹得哗哗作响。
要不然,传信这小小琐事,如何能劳动他堂堂市府秘书长急急寻来。
不管是谁在德江的发展中出了最大力,可他周某人都是班子的书记,一把手,领导的功勋是磨灭不了的,德江也是在他周道虔手中完成地改市的。
康桐直唤了十好几声,薛老三却似神游天外,没有丁点反应。
说来,如今的戚如生已然是军委薛办主任,论级别已然是正军级干部了,可对薛老三,这位一直自贬身份,作了下级。
可薛向这一突然离去,德江经过数番龙争虎斗打到了微弱平衡局面,势必马上被打破。
“知道了,明天跟你汇报。”
周道虔怔了怔神,便冲薛向打个招呼。
“吃过了,谢谢周书记!”
一餐饭用罢,已是傍晚七时左右,薛老三原没打算再回市委大院,不成想,行出经委小招没多远,却被市府秘书长刘洪的专驾给堵住了。
可薛家的接班人,一定会是这位薛市长,甚至那位已经高居二炮51基地副政委的薛家二爷,都没半点可能。
下午上班,薛老三没去办公室,按市府办安排的日程,先去了德江钢厂,视察、指导了生产安全工作,随后,又出席了经委的年中总结大会,挨到散会,已是落日西斜。
排除了薛安远,又想到了小晚,小意,可一妹一弟身在京城,也是平安,即便出了意外,也不该是康桐来通报。
这才是周道虔在死心之余,淡定从容的根本原因。
“对方说姓康,让您马上回电!”
“柳莺儿失联了!”
“周书记,这是急事,也是大事,你是班长,我也就先跟你做个汇报,我这次去恐怕是涉及到上数千万的招商引资,那边催得急,我若不去,这笔投资,必定要打水漂,那是对德江人民的不负责任!”
周道虔把碗顿在折叠式的饭桌上,挥手驱人。
也亏得他在电话边上,若非如此,康桐没这本事,薛老三再定上数个时辰,非气血崩溃,身死神灭不可。
下得车来,刘洪就冲到薛向座位边的窗口,急速做了汇报,星点路灯下,宽广的额头已见了细密汗粒。
刘洪虽是周道虔为制衡黄思文硬提到秘书长位上的,可现如今周书记朝不保夕,黄市长定难相容,而薛市长似旭日东升,刘秘书长心向哪间,已然不言自明。
周道虔规劝一句。
“说名姓没?”
薛老三没打康桐的电话,直接拨了戚如生的电话,由戚如生那边走线,要在何时何地,接通任何人,都是最方便的。
因为他清楚,薛家不似别的家族,接班人未定,或者接班人才智有限,几乎不可能引领家族走向辉煌。
薛老三脑子飞速游走一圈,最先把焦点定在薛安远身上,可仔细一向,自家大伯身在九重,护卫如云,身康体健,哪里会出变故。
在小招经理恭敬而诧异的眼神中,冲进了经理室内,接着,便拍死了大门。
薛老三心急如焚,自是没工夫走那些虚礼,也不避场间多人,开门见山,便道出来意,“周书记,港岛那边有我个朋友,帮着牵了条线,有家大公司愿意来咱们德江投资,我想过去看看!”
方才发出吼声的正是顾长刀,老顾是薛老三的授业恩师,也是顶尖的国术高手,方才,薛向不应,他便猜到薛向入了定,神魂外游,立时迸气绽舌,作佛家狮吼,将薛老三拉了回来。
毕竟,家里娇妻的感受,也得顾及。
他家长式作风惯了,话一出口,一家老小谁还去夹菜,都搁了碗筷,溜回房去。
政治人物考虑问题的出发点,永远在利益二字上,周道虔此刻规劝薛老三,也不是怕他薛某人被黄思文翻了盘去。
“康桐!问题怕是不小!”薛老三暗忖。
“老顾,小康,你们到鹏城等我,我马上过去!”说着,薛老三便扣了电话。
周道虔目瞪口呆。
这活土匪到底是自信?还是愚蠢?
“现在只怕不是时候啊,现在的德江,风雨飘摇,你走不得!”
难道他薛某人就不知道,如今正是他趁势而起,定鼎大局的时候么?
按照他原来计划,本是要在散会后,就赶回家,陪伴家人的。
康桐的脾性,他了解,那是天塌了当被盖,从来都是慢慢悠悠,这小子都急眼了,一准儿是大事儿,且还是与自己相关联的事儿。
“没吃完的,都夹些菜,回房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