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是十点差五分走的，上次为载张彻四人回云锦，用了老蒋的车，到得云锦后，老蒋的车就被他留在云锦了，今次返程，他便独自驾了车，快速奔驰。

夜色如墨，鹅毛翻飞，一行车穿越在黑暗里，风驰电挚。

抓活土匪容易，可真到云锦，不是脑中预想的结局，再想放，可就难了。

薛老三旁若无人地点燃了香烟，目光却看向了尾随周道虔而来的那七八人。

薛老三嘴上说着麻烦，却风清云淡抽出香烟，点燃叼上，慢条斯理道：“夏书记，你们这是从哪里来？”

“薛向，没你猖狂的份儿，这次请你回纪委，只是协助调查，没旁的意思，自然无须向省纪委报备。”

薛向这番话，听得夏耀东和两位扑克脸目瞪口呆，早听说过活土匪大名儿了，可今次一见，顿生见面远胜闻名的感概，这哪里是活土匪，简直就是疯子嘛。

毕竟，若真是啸聚，数千人汇集一处，即便是没有电灯，那巨大的喧嚣，隔得老远就能听见，何须细细搜寻。

可这位活土匪简直狂得没边儿了，眼里压根儿就没他们，风清云淡地劝告起地委书记来。

古锡铭拿了硕大的手提电灯，在地上一晃，便伸手朝前方的泥泞指去。

“不邪性，一点儿都不邪性！”

其实，压根儿就不用二人折腾，谁都知道这回又让薛向说对了。

“书记，没有人！”

没办法，姓周的拿着书记的帽子发的话，作为下属，他薛老三就不得不听真。

“夏书记，既然是协助工作，不急在一时，云锦这块儿条件特殊，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得薛向同志。”

而云锦的乱子，的确是二十分钟前，才爆发的。

夏耀东高声怒喝，“现在请你马上随纪委同志返回，否则，我将采取强制措……”

“周书记，不知道您说的乱子，在哪里呢？”

石碣村那边正闹腾得热闹的时候，薛向的车已经驶到了黑水县界碑处，刚转上三零三省道，便瞧见迎面数辆车驶来，路灯照得晃眼，可薛老三还是看清了头前那辆桑塔纳的车牌，正是周道虔的。

“怎么？要玩儿硬的？对了，我貌似还是省管干部，不知道纪委拿我，有没有给省纪委报备。”

桑塔纳轰鸣一声，飙射而去，随后几辆车紧紧跟随，夏耀东似乎怕薛老三会逃跑，那两张扑克脸临时被塞进了薛老三的车里。

试想，地委到黑水，无论如何，不是二十分钟能赶到的，哪怕四十分钟也不能，可夏耀东随口就说二十分钟前，接到电话，显然是谎话。

如此权衡，周道虔冒不起风险，他孔凡高同样冒不起。

不难猜，走过雪地都知道，这是无数只脚踏出来的，能将数寸厚的积雪踏成泥泞的，那得多少只脚，可想而知。

夏耀东听得眉毛差点儿没从当中折断了！

孔凡高语带双关，提醒了夏耀东一句。

严宽话音方落，西北方，又有一人飞奔而来，“主任，主任，各个村领头的到了……”

蔡京等人心头齐齐浮出这个念头，紧接着心头一轻，尽皆迈步朝人群中央挤去，显是想亲眼近距离瞧瞧这出他们亲手导演的精彩大剧。

“地委大院！”夏耀东随口就答，答罢，又觉薛老三太过嚣张，方要呵斥，便听薛老三道：“那夏书记的专座估计能赶上火箭了，要么就是车上装了电报机。”

“二十分钟前，我们接到张彻同志的电话，石碣村发生重大流血冲突，数千人啸聚，怎么？你薛向同志还不愿负责任？”

严宽冷声接口，道：“是我们太小看咱们的薛书记了，谁能想到当初刁民们组建的施工队，竟能让他发挥出这般作用，简直是再造基层政权嘛，这些日子，咱们的人占领了新区的七大办公室，可真到办事儿的时候，没有咱们的薛书记点头，哪件事儿办利索过，每次下到村里面，简直就是处处荆棘，现在我算看明白了，咱们薛书记那些天的力巴没白当！”

此刻，天上的鹅毛已经飞了数个小时，天地间都只余这浩浩之白，地上的积雪堆积得足有数寸，又没陡降暴雨，如何地上会来泥泞？

四十分钟后，车队终于艰难地到达云锦村村口，想要再进，却是困难，乡间小路，早已泥泞不堪。

在场的，谁都不是笨蛋，薛老三话方问出，夏耀东立时红了脸，恼羞成怒之下，怒声喝道：“张进，陈超，把薛向带上我的车，你们先带他回纪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