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一听说是云锦地区最大的官儿要披麻拿锹,下地平土,那帮青壮就蜂拥围来。
薛老三沉默不语,静听着每一个人的发言,直到场间彻底没了声音,才微笑出声,“同志们的意思我基本了解了,实事求是地说,政府的确有困难,毕竟,新区新建,百业待兴,财政的确紧张,我不说别的,同志们每天领到的人民币总是真的,这一个来月的基建,到底花费多少,大伙儿都经手过,算是明白人,所以,新区财政紧张,是不真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每天都有现钱取回,能立时看着劳动结出果实,不用担心风雨不顺,田地不收,也不用担心,进入闲月,无事可做。
“要得!”
“……”
看着是在拼命上工,其实,他的注意力早被这浩瀚的云锦湖所吸引。
而每次新区加菜,也都是奖励进度前五的小队,绝大部分队伍,都不曾获得过这个名次,所以,从不曾享用过加菜,都是看着别人吃得热闹,自个儿眼热。
“是不是还是挺举石锁,我第一个报名!”臂力过人的铁猴子,立时嚷嚷出声。
显然,这近一个月的集体协作,让彼此有了感情,这便是群体劳作的好处,这完全可以与大熔炉的军队生活类比。
“薛大官,我们不想散伙儿,您是当官的,主意大,路子多,您就给大伙儿想想办法呗,咱新区这么大,就没有别的活儿给咱做?”
薛老三简直瞧呆了。
人聚多了,薛老三反而不干了,杵着锹问大伙儿干嘛呢。
原来,薛老三从来就是个媚下傲上的家伙,始终有着平民情怀。
这日,薛老三又和一众乡民凑作一处,开始了繁忙的劳作,当然,这点活计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繁重,沉重的铁锹,在他手中如灯草无异。
立时,就一堆人嚷嚷着要参战,最后,碍于场面和计数,公推了十条汉子参赛。
一餐饭,菜没吃多少,酒却喝了十多斤,十多条汉子,皆被薛老三放趴下了,结账的自然还是薛老三。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薛老三的“但是”终于出口了,“但是,同志们既然提了要求,能办的,我得办,不能办的,我垫着脚尖儿也得办。同志们大概也猜到了,北边新起的厂房,肯定是要办厂,不错,就是要办厂,既然办厂,就缺人手,等到招工,我自然得先考虑在座的同志们。”
从他身上,看不见傲气,张三,李四,王五,赵麻子都能跟他说上话,这种感觉,似乎就是广播里说的那个平等,不好咂摸,却让人很舒服。
“是啊,薛大官,咱也不是非要这两块钱的高工资,一天一块五也成啊……”
“薛大官,开饭喽,今儿咱们又借你东风了撒!”
云锦的村汉们倒也好面,知晓以多胜少,实在不武,直言薛大官能在十一人的队伍中,不掉车尾,就算赢。
循声看去,西边驶来一支板车组成的队伍,十多辆板车上,堆满了半人高、一人合抱粗细的木桶。
薛老三也不动怒,先是乐呵呵自夸一通自己在农活上的娴熟,麻利,尔后又叫嚣有不服气的就比比,一人一条百米长的深沟,两小时为限,看谁先填完,输了的,就在拐子李村头新开的蔡嫂餐馆管饭。
薛老三也不分辨,二话不说就应了,一场比赛随即开始。
通过集体劳作,彼此团结,帮助,由其还有个竞赛,争竞中,便是那互相敌视的不同村庄的村汉,分到了一个小队,也会团结一处,和别队较劲儿。
施工队进驻的第一天,他便将施工队分了数十个小队,按照当日的进度,领先的前五支小队,获得管委会提供的加菜一份。
来蜀中有日,薛老三学习能力,本就极强,此刻学起蜀话来,竟是浑然天成。
熟料,他这边正愣神儿,咚咚,几声锣响,接着便听有电喇叭喊话了:“同志们,乡亲们,大家做活儿辛苦啦,今天中午,统一加菜,猪肉炖粉条子管够,另加每人二两老白干,此外,前五名的队伍,每人奖励云烟一包!”
渐渐地,这帮人快忘了薛老三官员的身份,只作了跟自己一般的农家青壮。
当官的,他们见过不少,可像薛向这种大官,却是听都没听过。
眼下,二两小酒一喝,随处便能看见一个月前还反目如仇的两个对头冤家,勾肩搭背,聊得极热。
而一人多加一包云烟,这区别便分开了,况且云烟价格不低,一包小五毛呢,顶得上一大勺荤菜。
南墙边的那溜临时作了食堂的空地,再度成了欢乐的海洋。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