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陈某人心中亦暗恨梅山许出巨额空头支票,险些将他网住,不过怨恨的话,人家就是不出口,反而微微躬身,礼数待人。
“你!”
尤其是他在银山地委的对手,为消弱他成功招商的影响,总在背后散布“汉奸论”,弄得银山官场上,尤其是顾委的老头子们,这几天没少在各种场合,骂他程某人的娘。
“薛向,你大胆,这地方是你该来的么,我看你是疯了,为求功成,无所不用其极!”
薛老三天生就是应付大场面的!
“宋书记,程专员,又见面了,二位好啊!”
是以,这百年租借条约,原本就是程某人心头的禁忌,薛老三此时化用慈禧的名言,正是拿刀尖儿戳到了程专员的心窝上了。
程专员大怒,不过,好在他到底拎清了轻重,知晓身在何处,出口的声音虽然愤怒喷火,却是掐了嗓子的。
宋专员轻轻拍拍他肩膀,伸手朝北边招了招,轻声喊了句“秘书长”。
这帮大佬到来,自然不是为了给签字仪式捧场,区区商贾,这些大佬还不如何放在眼里,自然是为了迎接柳副总理而来。
程专员冷笑道,“签约?嘿嘿,你和谁签约?”
王晋西乐呵呵道,脸上丝毫看不出才经历丧子之痛,官当到他这种程度,便连感情也政治化了。
原来,方才,王晋西没看清薛向的脸蛋,只以为是宋、程二位谁的秘书,毕竟,如此高光时刻,正是露脸的好机会,有得领导青眼的秘书,少不得会被获准在此时随行出场。
“程专员,真是对不起,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玉女峰,更适合我们德胜集团旗下旅游社的顾客偏好!”
程专员官位的确够高,长了薛老三两级,可到底不是一个圈子的,程专员和他薛某人,好比一条黄河,一条淮河,黄河再浩大,也管不着淮河。
“是你!”
他素来睚眦必报,到底没忘记这俩奸商今日中午在德江,出尔反尔的恶行。
薛老三微笑道,“秘书长这话怎么说的?这地方我怎么不能来?”说着,伸手朝主席台一指,“红幔布中央,不写着‘蜀中省招商引资签字仪式暨海外侨胞联谊会’么,我是德江招商团的团长,代表德江来和爱国华侨签订投资协议,这有什么问题!”
今次,小礼堂的与会人员,不过两百余名,除了数十获得投资的地、县级领导,反倒是省里的四套班子的大佬,来得最多。
程专员回过神来,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陈董,李总,怎能出尔反尔,说变就变,有什么问题可以谈,您二位有什么要求,完全可以再提,今天的字咱们不签也成,或者,走个形式,应付场面也好啊……”
毕竟,这会儿人家都拿着文件,他薛某人双手空空,也太不像样子。
瞅见场中动静儿,薛老三长长出一口气,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张白纸,布展开来,正是那份已经签了字的“投资意向合同”,拿出来只为凑凑样子。
未几,一位西装革履的红脸膛中年,便急步行了过来,不是王晋西,又是何人。
要说,这二位也真不愧是商人,无时无刻,不在权衡着利弊,找寻着商机。
闻听这等级别的风凉话,程专员目眦欲裂,瞪着薛老三,若非顾忌场合,他真能抓起陈老板面前的茶杯,朝薛老三那张俊俏的脸蛋砸去。
“老程,夏虫不可语冰,你我问心无愧就成。”
“不不不,万万不可!”
王晋西和薛老三有杀子之仇,如何愿意薛向在此时翻盘,一声斥罢,两手分别拉住李、陈二人,动情道:“陈董,李总,大家虽然相交未深,可也算得上一见如故,陈董说的顾客偏好,我也能理解,但我认为景色优美与否,从照片上是看不来的,巍巍银山佛,幽幽苏子居,体现的主要是一种沧桑历史,和厚重文化,区区几张照片如何能反映得这些内容?”
危急关头,陈老板,李老板竟然先后开了口。
反观李、陈二位老板,一位吊着眉毛,一位瘪了脸蛋,额头上的细汗隔着八丈远,便能瞧得分明,两双眼睛更像电子探测仪一般,咕噜乱转,东张西望地扫描着。
薛老三轻衣缓步,面带微笑,这模样不似奔赴战场,倒相似游春踏青的公子王孙,闲适写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