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儿,自然不可避免地走上另一个极端——那就是迷信,而在这宗族势力巨大,基层政权建设不那么到位的云锦湖周边,神鬼之说从不曾扫进,更何况,云锦湖中本就藏着众所周知的神异。
“首长,你赶紧逃吧,再不逃,就走不了了……”
原来,撞木撞来霎那,薛老三拎着蔡京横在身前,并非是因为躲避不及,要拉蔡京做垫背的,减少自己的伤害。毕竟,以薛老三的国术本领,漫说是一根撞木,就是一头大象奔来,他也能从容而御。
砰的一声,戴裕彬撞开了主任休息室的大门,掐着嗓子,劈头盖脸地喊道。
可一眼扫见外面的“尸横遍野”,霎那间,蔡局长所有的心气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瞅见薛向手里那两把黝黑冷硬的五四,他脖颈处都有些发凉,哪里还有直面的勇气。
更有对湖神深信不疑者,此刻就像面对湖神显圣一般,狂热得不行,撒丫子就朝云锦湖奔去,生怕别人抢了这第一祭!
紧接着,满场众人竟跪拜下了大半,剩下少部分站着的,互相张望,偶然对视一眼,皆瞧见对方的眼中写满了振怖和惊恐。
薛向正躺在庞主任那张宽大的行军床上假寐,听见响动,抬眼笑道:“胡扯什么,是不是没地儿落脚,来来来,咱俩挤挤,亏得庞主任身材胖大,这床也造得算是宽敞,要不然可挤不下咱俩。”
却说,一众村汉,是又惊又吓,早没了先前的气势,这会儿,一边担心里面的杀人魔王,知晓自己等人无恙,又来追杀,一边又想着不管是不是河神保佑,总之,赶紧地回去,偷摸去河边烧些香火祭拜一番,总归是没错。
毕竟,当时之混乱,已经不是靠嘴巴能止住的了,眼见着就是大乱斗,能挽狂澜于即倒,实非常人能为之。
既不敢跟薛向说话,这帮人自也不敢在外面待着,毕竟,底下的那帮暴民是彻底服了活土匪,可不怕自己。
“都他妈趴着作甚,不是挺有本事么,聚众闹事儿,冲击政府,这是要造反啊,方才一个个不是挺猖狂么,有种的,站起来一个,冲老子招呼啊!”
薛老三忽然松了江方平,朝人群中步了过去,到得群中,伸脚点点这个,踢踢那个。
而这帮人也不过是算透了政府绥靖的心思,才敢一而二,二而三,可到底知道弄死了公安局长是个多大的罪名,会有如何不可收拾的下场。
当然,这会儿国内还没有卖彩票的,但这并不妨碍,一众村民用生活的常识,世俗的经验,来推理,判断事物。
而薛老三费如此大心力,将蔡京弄晕,自然不是闲得发慌,抑或是帮蔡局长免于恐惧侵扰。
蔡局长总会不自觉想,这活土匪已经杀了这许多人,再添上自己一条,也不为稀奇。
想是如是想,可谁敢宣诸口外,这会儿,一干人等瞧薛向一眼,就浑身发冷,谁还敢问他半个字。
一众人等,趴起身来,就检查起自己的伤处来,查探罢,有相拥而庆的,有喜极而泣的,有仰天长啸的,劫后余生,实在是让这帮人太庆幸了。
直到那位被薛老三一巴掌抽晕的麻衣汉子幽幽醒来,捂着脸蛋喊疼,才陡然打破了场上的沉闷。
除了拐子李村的王大耳朵,因为耳朵大的超乎常人,被子弹刮走了一丝皮肉,显出点血迹外,满场众人凡吃痛者,皆是只擦走了寸缕皮肤,连血色都不曾透出。
果然,薛向刚喊出蔡局长死了,上百号汹涌而来的狂暴之徒,立时住了步,熄了声。
如此诡异的情况,简直就是天神下凡,不可思议!
不知谁扯着嗓子嘶喊了一声,场下立时纷纷乱,立时便有人朝东方跪拜了下去,叩首不止。
当然,除了欢喜的,悲愤的也自不少,有兄弟被打“死”的,抱着“尸体”哭号,哪知道,哭着哭着,那尸体忽然坐起身来,场中立时又是一片大乱。
一声骂罢,薛老三转身就朝卫生院行去。
如此一来,心里本就装着神鬼的村汉们,再遭遇今晚这无法解释的枪不伤身的吊诡情状,内心深处自然不可避免地朝鬼神延伸。
当时,蔡京被他一拉,横在身前,撞木来袭时,不过刚碰着蔡京的衣角,便又被薛老三使出绝世的本领,生生给拉了出来,看似是撞晕了,其实不然,蔡京不过是被他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