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外面这帮暴民,可是嚷嚷着要抓姓徐的,揍姓薛的,摆明了先前姓薛的被留在最后时,和这帮暴民发生了龃龉,待会儿就是挨打,也定然是姓薛的最惨。
蔡京拼命犟着胳膊,可被薛向五指拿住,别说是他这肉体凡胎了,就是斑斓猛虎也挣不脱分毫。
他们担心的是,如今出了这等乱子,自家首长算是彻底坠入了周道虔和孔凡高彀中了,不管眼前这混乱因何而起,几乎可以料定,二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自家首长打倒的。
原来,这帮人到底不是无法无天,先前吆喝着放火,不过是恫吓,真正忙活的还是打造着临时撞木。
本来嘛,他蔡某人至黑水,虽也是初来乍到,可到底是公安局长,对云锦这一地治安敏感点,又如何会不加以瞩目,对云锦村民的悍勇,蛮野,又怎会不清楚。
两块门板飘飞霎那,十多个汉子,抬着碗口粗细的杨木桩,直直朝大门撞来。
咚咚咚……
庞主任话音方落,果然,病房内传出了哭号声,紧接着,屋外竟然传来了“再不开门,老子们就放火”的警告,霎那间,病房里的哭号,已然化作了尖叫。
蔡京一咬牙,冲他左近的两名民警,恨声下了命令。
可这会儿,乱子真如约而至,苏书记却没多少欢快,情绪的主调,却是羞辱和惊恐。
若是蔡京人身安全,受到了伤害,只怕孔凡高第一个就要拿他下手!
没奈何,谁叫他是此间官职最大者,又是地委派来平事儿的大员,这会儿,不指着他,还能指望谁。
可哪知道,他身子还没贴过去,姓薛的居然神出鬼没出现在了身后,让他惊疑之余,也未免有些没看着薛向倒霉的遗憾。
江方平瞧得快傻掉了,据他所知,这位苏书记可是孔凡高在黑水提起来的干部,在黑水是有名的不好惹,姓蔡的是失心疯了,才敢和他对喷,可仔细一瞅苏全,憋得满脸紫赤,依了墙浑身发抖,却始终不置一言。
此刻,苏全真是又悔又恨,早知道事情是这样,他何必急匆匆跳出来,拍孔专员马屁,如今自己陷在了死地不说,仕途还有不可预测之风险,其中委屈,更与何人诉说哟。
此种情况,就好比军人临战,第一指挥官权力瞬间顶峰,蔡京敢在这时候掉链子,薛向即便是倒了,他这身老虎皮,也别想保住。
他们二人倒不是担心自身安危,也非是担心待会儿这帮暴民冲进来,打伤了自家首长。
彤彤火光下,薛老三脸上惊恐无比,避之不及,拉着蔡京就横在了身前。
“蔡局长,你去把门打开!”
众目睽睽,身为下属的公安局长,竟然辱骂起顶头上司来,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给老子把门砸开,蠢猪,砸不开,不会拿杠子顶,废这个事儿干嘛!”
蔡京方要发怒,薛老三跨前一步,拿住了他左膀,“蔡局长,就这点胆色,如何护卫一方百姓周全!你若是胆怯,我陪你一起开这个门!”
“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开门,待老子们打破大门,就别怪老子们不给你们留脸面了……”
杨乡长忽然斜刺里蹿了出来,扯着嗓子就喊。
却说,薛老三铁脚板轰出霎那,外面的那帮村民,恰好抬了碗口粗细的杨木桩,朝大门撞来。
“薛专员,不好了,外面人把电话线也剪断了,电话压根儿打不出去?”
满场正寂寂如坟,薛老三陡然从这坟墓里伸出只鬼手来,只惊得众人面无人色。
“怎么办,怎么办,蔡局,要不你和弟兄们先顶一阵儿,我马上打电话,叫县里武装部队的民兵过来支援。”
“都听唐老大的,拿杠头来顶,顶开了,揪出姓徐的,对,还有刚才那个踩着老子肩膀的小王八蛋,往死里捶……”
毕竟,激起民变,在哪朝哪代,都不是小事儿,几年前,地委书记都因此倒塌了,自家首长区区一个专员助理,又哪里抗得动如此沉重的罪名?
蔡京嘴唇抽了抽,俊脸一硬,瞪薛向一眼,却是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