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意象化,自然无须瞧脸,要是这女郎生着一张平凡的脸蛋,岂不是残忍得破坏薛老三这难得的画意诗情。
卫兰虽未抬头,却知道薛向的眼睛看了过来,凝在了自己身上。
“姐,开门,开门!”门外是一道女声。
晓芳秘书出身,察言观色本是必修科目,此刻,见卫兰满脸潮|红未退,且闻听如此劲爆消息,也无惊容,晓芳自然窥出端倪。
这念头方起,薛老三便忍不住又偷眼瞧去,他想看那女郎是否察觉自己的窥视。
“卫处长,一块儿走吧,我有伞!”
“咦,姐,你这脸色,你,你们见过了?”
“真墨迹啊,等了这许久!”
“卫处,卫处,瞧什么呢。”
薛老三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看着卫兰,看着她似模似样地拎挤着衣摆的水渍。
薛向瞧着那轻灵的绿影,两颊浅浅拽了起来,就好似看了一出宜目宜耳的雨中映像,演到深情,自然动容。
薛老三正瞧得入神,一道不和谐的女声,打破了这让人沉浸的幽静。
那边的一番喧闹,也让薛老三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可他的心思还是乱糟糟如麻!
伴随着这道男声传来,薛老三眼帘中的那双眼睛终于偏转过去。
不待卫兰说话,门外的女郎刺溜一下,滑进门来,啪的一下,将门拍死,一把扯住卫兰的手,拖着她到办公桌边,急道:“兰姐,兰姐,我,我……看……看见薛,薛书记,薛向了!”
刷的一下,卫兰血红的玉脸,陡然一白,心中猛地一掉,瞬间,注满了怅然。
虽然,如今的薛向早已知道,在萧山的那个冬夜,帐篷里的春风一度,是她的设计,可佳人浓浓深情,殷殷赤血,每每念及,他依旧愧疚满怀。
那灼|热的滚烫,立时就从她心里烧起来了,她不敢抬头,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动作,浑身的燥热,仿佛要将身上的水汽蒸干,霎那间,她脖颈间便烧起了红霞,从晶莹剔透的耳根处,直烧到胸口。
墨色的石子路,两边映带着浅白色的小花,雨水冲刷之下,氤氲起薄薄的雾气,风急雨密,那双秀气的脚丫,在雨水中踩踏地愈发急促了,淡绿色的长裤,也渐渐浸染了水渍,浸湿的布料,立时贴着小腿,裹出一双修长曼妙来。
似乎那远处高高的老旧红墙,脚下墨色的石子小路,路边初承恩泽的娇俏白花,柔柔细雨,浅浅斜风,一道为这踏波的舞步,筑起了层次,动静的帷幕,朦胧间,如一幅写意的山水,似唐诗般鲜明古意,像宋词一样婉约低媚,便是这一场不合时宜的骤雨,遭遇了这道绿色的俏影,也变得温婉可人起来。
“得,照你这说法儿,我还得请卫处吃饭呗!”
“嗨,雨伞终于来了!”
忽然,门外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阵急似一阵,一声声,一下下,仿佛巨锤轮在她的心房上,敲得她一颗心快要炸裂开了。
说话儿,晓芳便要朝门外溜去,却被卫兰一把抓住,“别打听了,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他结婚了,有家了。”
薛老三晶亮的眸子方扫过去,映入眼帘的也是一双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惊诧,哀怨,若有若无的欢喜,未几,又氤氲起薄薄的雾气。
“你还别嫌慢,要不是沾卫处的光,那还有的等!”
说起来,这女郎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卫兰在萧山的秘书晓芳,那夜,卫兰和薛向冰天雪地,芙蓉帐中,春晓一度,正是晓芳一早驾车,带了炭火,鸡汤,来接的卫兰。
“难道是他追来了!”卫兰拼命捂住烧得如炭火一般的玉脸,脊背死死抵住大门,十只晶莹剔透的玉趾也因为用力,泛出好看的胭色。
“哈哈……”
可是,薛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在此时此刻,再逢上她,霎那间,千愁万绪,如破闸的洪水,奔腾咆哮,涌上心头。
薛老三定睛瞧去,烟雾蒙蒙,雨线斜飞处,那绿裤白鞋女子,双手浅浅拽着髋部的裤缝,扯起裤脚,翩然而动,仿佛在这动静相宜的墨色舞台上,跳着舞步,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