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察说完，目光炯炯地盯着薛向，似在期盼他的回答。

当即，薛老三和审讯组的谈话大战便打响了，结果自然不问可知。

眼见着薛向眼中的光彩又淡了几分，洪察终于又抛出了另一个他所认为的杀手锏，“薛向同志，我很崇拜薛政局的，不瞒你说，你的案子若真算下来，足够判死，可看在薛政局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我可以和市委美言几句，争取不给你入刑，你看如何？”

“那我如果签字了，能不能不被判刑！”

即便勉强靠人遮应过了这关，今日的薛老三便再也回不来了！

“洪局长，还没有结果，我请求专案组再给我们三个小时，不，两个小时，只要两个小时，我们一定拿下薛向……”

就是这般，这位薛主任先花了数百字描述的当日的天气，终于等到刘处长忍无可忍，要拍桌子时，他带领的队伍才到了棉纺厂，而到了棉纺厂后，薛主任的视线又凝聚在棉纺厂的布局上了，又花掉无数篇幅介绍棉纺厂东南西北中，各有些什么玩意儿，甚至一块砖头上的绿苔都得花上百多字详述，直听得刘处长五内俱焚，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

比如，刘处长问“一九八二年十二月一日上午十点半，你在干什么”，这位薛主任的回答，差点儿没把众人耳朵嘣瞎，眼睛嘣聋！

除此以外，铁进的到来，则证明了他入狱前的紧急布局，已经快要达成了！

若真完成了这一步，眼下的危急，就能彻底解开，若失败，他薛某人恐怕就得彻底退出官场！

尔后是，酷爱明史的审讯精英老马，被刘处长赶了出去。

他这番表现，落在洪察眼里，真是既舒坦，又放心。

干不干的好，与干不干，从来就是后者更重要，这就是态度问题！

舒坦的是，这位不可一世的薛衙内，终于跪在了自己面前，彻底剥掉了高傲的外衣，被自己一脚踩在泥水里挣扎，哀嚎。

薛主任答曰：“那天天气很阴，天空的云彩漂浮如棉，阳光也不甚烈，柔柔的北风像情人的手，拂过肌肤……”

结果双方引经据典，直辩了半个小时，结果，刘处长实在不忍看见审讯变成历史课，派人将老马拉了出去。

可刘处长实在是跟他耗不起，气得直抽抽，后来就有人出了歪主意，说他姓薛的不是喜欢说么，咱们就给他来个疲劳战，持久战，不给他水，不准他停，让他说个够。

洪察故伎重施，又开始来诓骗薛向，这会儿，他还不知道对面坐着的是个老狐狸，哪里会怕他这新入行的猎手。

洪察看得真切，以他多年的从警的经验，知道这是犯人心中防线松动的征兆。

“洪局长，铁局长”

为啥还要派人拉了？原来，老马是个好较真儿的性子，对他酷爱的历史问题尤甚。

洪察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薛向的要求，他虽然放下心来，可警惕性却时刻保持着，太多的事实证明，越是胜利到来的关口，越容易翻船。

却说，就在刘处长头疼欲裂，恨不得拿枪毙了薛向这话唠的时候，审讯室的大门打开了。

可一朝身陷囹圄，昔日压根儿不曾看在眼里的小喽啰全拥了上来，大马金刀的逼你交待问题，这种阶下囚的滋味，他实在是受够了。

毕竟，若是姓薛的平静地接受如此结果，那才是反常了呢，打死他也不信一个前途无量的衙内，在面对被剥脱官皮的危急下，还能镇定。

是的，激动！

可薛老三国术无双，体力惊人，别说玩儿说话车轮战了，就是打架车轮战他也不怕，至于唾液这样的内分泌，那是再好控制不过了。

当下，便听他道：“薛向同志，说实话，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可国法无情，证据确凿，我们公安局又是最讲证据的，而法院判定一切的标准也是证据，至于你说的是不是冤枉，我不清楚，但证据摆在眼前，我还是得秉公办理！”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即逝，洪察早定了决心，岂会这当口更改。

好在薛向倒也配合，绝不闭嘴，审讯组问啥，他答啥，除了冗长外，可以算是模范犯人了。

他方才故意抢在铁进前头发话，就是怕这二人交谈，互相暗示，他不给薛向接受外界消息的机会。

良久，薛向忽然睁开眼来，布满血丝的双眼，唬得洪察，铁进齐齐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