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猛地一拍巴掌,“罢了,罢了,就是拼着违纪,薛政局的指示,我也得落实!”
当时,刘处长上来,就甩出了检举信,并不从马秀芬之事入手,而是压着这个杀手锏,想震慑这位薛主任。
现在所有的纠葛,都在薛向是否签字上,若薛向肯签字,专案组早就结案了!
要说薛向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上点手段,抑或是,强压了他签字也成,可偏偏此人身份极度敏感,动粗是动不得的。
这一下撞得不轻,刘处长捂着额头就叫出声来,未几,那患处便肿胀了起来。
一声叹罢,铁进面色一冷,“那边的意思很清楚,薛向可以写伏辩,但不可入刑,这是最后底线,姓洪的,你应是不应!”
因此,左右为难,上下不得,洪察简直要被憋疯了。
一听说服软,洪察心里都松了劲儿,因为他先前的自信,在这五次所谓的专案组办公会议上,几乎给消磨干净了。
“那个谁,你们别停啊,做工作就要有做工作的样子,咱们换个人,老张,我看就老张精神头不错,老张,由你来主审吧,让刘处长歇歇,待会儿,咱们再换刘处长!”
他也没想到薛向的能量竟然这般大,常委会上过的事儿,都有如此波折,更别提,纪委、政法委两院大佬齐齐首肯了的事儿,到哪儿不是畅通无阻。
比如,刘处长问“一九八二年十二月一日上午十点半,那天你在干什么”,这位薛主任的回答,差点儿没把众人耳朵嘣瞎,眼睛嘣聋!
洪察也不蠢,他既然决定诓骗铁进,就不会做出急不可耐的模样,让铁进生疑,打草惊蛇,自然不美。
可哪知道,审讯一开始,就进入了攻坚期。
铁进如此委曲,洪察心中越发笃定,那边终于扛不住了,来求降来了,脸上却依旧立着,怒声道:“铁局长好不晓事,什么叫非要论罪,说得倒像是谁要构陷薛向一般,你身为警务人员,当知国法无情,律法如山,哪里来得这些昏话!”
铁进的门路,洪察起初是不清楚的,可李力持远走后,市局的一番权力交锋,竟然是铁进这个边沿人物成功上位,洪察自然不会不留心。
唯一的希望,就是薛向签字画押,坦白罪行。
这一留心自然就留到了薛向头上,他暗暗羡慕铁进会钻营之余,也确定了这家伙能接触到薛家高层,此时,对他自称带来薛家的太爷的意思,并没存多少怀疑。
当然,洪察绝不会真承诺什么不可入刑,毕竟今次办案的指导思想,早已定了,那就是从严从重!
薛向道:“怎么没关系,苏科长,世界是联系的,历史是有脉络的,耶稣出生的那天,咱们国家可是正处于西汉、东汉相交的时期,正是权臣王莽主政的时期,王莽是谁各位总该知道吧,说起这位老兄,也是悲剧人物,史上有名的王莽新政,就出自他手,我认为王莽新政不仅……”
可这念想不是痴人说梦么,姓薛的万万不会行此蠢事!
因此,洪察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堵,偏偏此事还拖不得,越拖后患越重,光看这还没多会儿功夫,市委已经有两只起先并没打算掺和的神仙手伸了进来,谁知道再拖下去,这专案组会不会改成常委会了。
薛老三似乎对审讯的中断,极度不满,竟嚷嚷着接着审!非但如此,他这番话说得,他自己倒不像被审的,而是负责审判的领导,都在指派审讯人选了。
关键是包桐和费时轮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毕竟这两位背后是市委汪书记和刘书记,若是他洪察今日敢硬挺着结案,事后,薛向不服,向上申诉,再弄个专案组下来,查出了点沟沟坎坎,他洪察就没好果子。
尽管洪察心中已有定计,不会放过薛向,可真听了铁进这威胁,他也忍不住腿肚子打转。
洪察吼得厉害,其实心中是欢喜的,因为据方才的孙兵汇报,铁进找到这儿,是为了服软的。
苏科长是个胖子,这会儿,说一句喘三句,憋得本就粗壮的脖子,越发鼓胀了,一张嘴巴刚说完,就开始长大了,不住呼气,这模样还真像只大蛤蟆。
……
铁进脸上青气一涌,终于没骂出来,“洪局长,我只问薛向之事,非要论罪不可?再没缓和的余地?”
殊不知,铁进这一大圈话,就没一句实话,也是为了麻痹姓洪的,好去见薛向,完成整场反击的最关键一步。
可如今他身上的烙印已深,再想转换门庭,已是妄想,所以老薛家,他是没想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