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忽然要走啊？”

冯彦芝：“回去了，陆怀征送你爸回去，晚点回来，让我跟你说一声。”

“我退休了，就该我照顾。”

于好还是不放心，要起来。

“妈，您到底怎么了？”

最后祝你们，一生平安，前程万锦。

因为生活本就是平庸无度。

“睡。”

“您真要走我也拦不住，明天我让陆怀征送您吧，晚上早点睡，别收拾了。”

“陆怀征，谢谢你。”

他沉默寡言，不太说话，只点一份牛舌。然后一坐便是一下午，他出神地看着玻璃窗外，就像当年，他坐在车里，看着这玻璃窗内的年轻姑娘，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一个人吃光了桌上的食物，时不时从玻璃窗里抛出轻描淡写的一眼，模样娇俏却又调皮。

于好靠着门框点点头，“您怎么哭啦？跟我爸吵架啦？”

在很多很多很多年后的情侣餐厅里，总是坐着一个小老头。

至于有没有下辈子，且不论。

每一厘，每一毫，每一寸，每一分。

男人闭着眼睛嗯了声，很耐心：“说什么呢？”

于国洋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冯彦芝掩面。

他苦笑不得，“那也谢谢你陪我走完这一生。”

“没，一厘睡了吗？”

冯彦芝攥紧衣角，低低应了声。

冯彦芝却看了她半晌，忍不住终于笑了。

两人再次搂紧彼此，于好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埋在他胸口位置，肌肤微热，她闷闷地说：“陆怀征，我妈今天跟我道歉。”

于好觉得不对劲儿，低头去看她眼睛，“您怎么了？爸呢？”

我爱你，

你们呐。

“那是您摔的碗刮了我的手，流血了，我疼哭了。”于好见她笑了，忍不住松了口气：“您也曾经是我心里的英雄，所以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跟陆怀征都支持你，尊重你。”

有许多人曾问起。

他是谁呀。

“你真是嫁了个好老公，现在哄起人来一套套的。”

冯彦芝低着头，不说话。

冯彦芝蹲在地上，手东西手一顿，一瘪嘴：“想我妈了。”

“嗯，去得时候一边啃手指一边盯着天花板发呆。”

“谢谢你给我一厘。”

感受到陆怀征狠厉的目光后，霍廷又改口：“也不是这么说，在大多数女孩子遭受一些熟人的侵犯后，都会对父母羞于启齿，特别像于好这种内敛的女孩子。我曾因为这个事儿访问过一些曾经有过相同经历的女孩子，在早年那个性教育缺乏的年代，有过这些经历的女孩子，百分之六十的父母都是不知道，剩下的百分之十的父母会表示不相信，只有百分之三十的父母才会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孩子，但现在不一样了，时代在进步，性教育开放了，所以有些东西，我们可以拿出来说。怀征找我聊过几次，他犹豫是否需要告诉你们，但前段时间鸡飞狗跳的都怕给生活添乱，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我们告诉你们，不是想让你们自责，而是希望在这个家庭里，你们也要改变观念，永远保持清醒。”

见过这世间的四通八达，阡陌交错，如今也只剩下这方寸之间的欢愉。

年轻时，用力去生活。

那时人间四月，眉目成画，他们尚年轻。

于好作势要下床，被陆怀征牢牢摁在自己怀里，削瘦的下巴颏儿蹭在她的头顶，微微蹭了蹭，说：“我给他泡奶粉了，刚哄睡。你别管了。”

“我也有妈妈，当然也会想。”

陆怀征跟霍廷商量，找了个合适的时间把这件事原原本本从头到尾一字不拉地告诉冯彦芝，于好跟陆馨在房间带孩子，另外几人在书房聊到半夜，隔着一扇门，耳边尽是充斥着小孩儿的嬉闹声尖叫声。

“于好，妈对不起你。”

陆馨低低笑，他就是嘴硬，拿女儿当借口呗。而且他就知道是女儿啦。

冯彦芝回到房间，不知道从哪儿拎了个大行李箱，把衣柜里的一件件抱出来，放进箱子里，“没事，我回一趟泉城去看看老太太。”

“嗯。”

于好问过他，为什么取名叫意礼啊，意礼，一厘。一辈子那么长，未来的日子那么长，缺一分，一秒，一毫，一厘，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