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之际,裴良再一次送来书信,言说赛雅王后即将临盆,都哲将军极力请求让他们一同见证,说是乌桓大祭司有言,此子乃是祥瑞而生,都哲欲立王储。
信中言说裴良他们此去是代表宗延黎前去,都哲未能亲自让宗延黎观礼很是遗憾,故而请裴良一定要留下。
宗延黎拧着眉看着这封书信,总觉得这信愈发的像是裴良的求援信了。
“再等一等。”宗延黎沉下心来说道:“待攻城战车顺利运送而至,即刻命人前去接应裴先生。”
“我且回信一封。”宗延黎提笔给裴良回信,又给都哲写信道贺,再表示对他如此有心很是感动,最后大吐苦水提及鲁国难以攻下,裴良和白修筠乃是她帐下猛将,万不可再多留。
请都哲早日送归,言语之中隐隐含着几分警告和不悦,更在话语之中提到:“若都将军当真如此念及愚兄,愚兄亦可亲赴乌桓。”
落笔顿住,宗延黎眯了眯眼放下笔,又看了一遍措词,最后唤了桑才杰入内,让他将信送出。
夏日里的风吹的人闷热,许久未曾得见宗延光赫,乍一见看到了那黑煤球一样的宗延光赫,让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道:“看来每日的训练很是刻苦,瞧这晒的……”
“父亲。”宗延光赫龇牙露出笑,那大白牙在烈阳下很是显眼。
“长个了?”宗延黎看着宗延光赫蹿起来的个头,扬了扬眉笑道:“来,我看看你刀法可有精进。”
“请父亲指教!”宗延光赫大喜,当下与宗延黎在帐外打起来了。
宗延黎不疾不徐的一只手与之对战,宗延光赫这刀式练的不错,但是力量方面实在是一般,到底不是宗延氏的血脉,这力道也就是普通人的范畴,虽刻苦练稍有增长,可是也绝对比不过宗延黎。
对战结束,宗延光赫收到,握了握有些发麻的手掌,略带几分紧张的看向宗延黎。
宗延黎笑看着他道:“不错,如今刀式已小有所成,需聚气成势。”
“力弱不算什么。”宗延黎看着宗延光赫说道:“你还小,多练练。”
“给你的兵书可都看完了?”宗延黎招手领着宗延光赫进了帐内询问道。
“看的差不多了,还有些不懂之处……”
帐外詹皓月瞧着那入帐的父子二人,很懂事的没有去打扰,转头邀了周沧去寻陆沛白品茗,裴良不在詹皓月没事就去骚扰周沧,以至于周沧这个素来独行之众也莫名多了许多事。
陆沛白的军帐外搭了个简易的棚子遮阴,为的就是招待詹皓月几人。
陆沛白毕竟是女子,他们虽为同僚却也不好入帐去,免得落人口舌,所以就在她帐外搭了这么个棚子。
“新茶?”詹皓月兴冲冲的过来,还未入座就闻到了那沁人心脾的茶香。
“无咎先生来的正巧。”陆沛白依旧是一身青衣的扮相,手中拿着把扇子摇着散热,抬眼看向詹皓月和周沧,对着后者微微颔首点头示意。
“是将军送来的?”詹皓月入座,笑着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罐子,瞧着北国的印记啧了一声笑道:“将军真是大方,昔日北国御用之物竟也拿来给咱们享受了。”
“你们也没少得好东西,何必来羡慕我?”陆沛白笑了笑。
他们打下的北国,这些完全是属于他们的战利品,詹皓月得了文玩古画,周沧也得了上等的砚台狼毫,那都是北国之中搜刮来的,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自跟着宗延黎以来,可从未受过亏待啊!
“香,真是香……”詹皓月极得雅趣,旁边周沧也是扬眉笑了笑,谁能想到在这战火中心,竟还能品茗。
“往日你们也经常如此?”周沧感受着舌尖茶香甘甜,简直都快忘了昔日他也曾如此自在。
“怎么,你家沙将军苛待你?”詹皓月笑呵呵的看向周沧道。
周沧:“……”
倒也不必这么踩一捧一的。
他只是觉得宗延黎御下甚是厉害,如此放纵之下竟还能养出这样强大之军,帐下兵卒们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那巡卫得见他们安然的坐在这里品茗,竟无人苛责眼红,行状告之举。
那些兵卒目不斜视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偶然有相熟的还会跑过来讨一杯茶喝。
只是最普通的兵卒罢了,詹皓月和陆沛白也不介意,见他喝不出什么滋味,还会笑骂两句:“别糟蹋了我的茶,找箫大夫喝你的解暑汤去!”
那兵卒笑嘻嘻的跑了,如此亲和又寻常的事情常有。
如此看来,见陆沛白一介女流在军营之中同样受敬重,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你们竟也不叫我。”庄承弼闻讯而来的时候,那茶都喝了半壶了,登时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詹皓月愣是送了个棋谱赔礼方才让其满意。
“天气太热,你这躲在帐中不肯出来,我哪想这么多?”詹皓月可真是觉得冤枉。
“我不与你说。”庄承弼从袖中抽出一本书递给陆沛白道:“曾听将军提及明溪先生琴技惊人,我今日收拾书箱翻出一本旧琴谱,我音律一般,这琴谱留在我这也是浪费。”
“明溪先生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庄承弼笑着说道。
他这来就来,竟还带着礼来的姿态让詹皓月两人惊呆了,再一看手边半杯茶,突然有点如坐针毡。
陆沛白略有些惊喜接过笑道:“庄先生真是太客气了,多谢。”
周沧第一次如此与詹皓月同气连枝,双双怒瞪着庄承弼,庄承弼状若不知,捧着热茶抿了一口,赞叹陆沛白煮茶手艺愈发精湛了。
然后当天夜里陆沛白看着桌上詹皓月和周沧二人送来的‘礼’颇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