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车轮碾压过一具尸骨,尸骨经过暴晒脆弱不堪,被车轮碾压而过瞬间散架,头颅滚出几米远。
不仅是车轮下,满大街都是白骨、尸体,有些尸体的尸身都不是完整的,身上的肉都被挖去吃了,只剩一个空空的骨架,苍蝇蚊虫飞来飞去,无数尸虫涌动,传出的难闻气息令人作呕。
饶是柳云鸢一个带过兵,见过血流成河的将军,都忍不住作呕,太残忍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裴沉舟观察到她越发惨白的面容,忧心地说,“阿鸢,我们不看了。”
何止朔州,帝王昏庸,朝廷奸臣当道、到处是战火纷飞。
他曾经和那些人一样经历无数次等待死亡的恐惧,早已习以为常、麻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大周边境数十座城池到处都是他们这样的可怜人,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或许死才是解脱。
柳云鸢没有放下帘子,“我没事还受得住,怎么会死这么多百姓?他们都是被谁杀死的?房屋是被谁烧的?”
“是突厥人,还有朔州刺史等贪生怕死的那群狗官,他们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帮助胡人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几乎要屠城了。”
柳云鸢的桃花眸带着浓烈的杀意,“该死的王无德!”
等她过几日恢复全部功力,一定要杀了那狗官,把他的脑袋挂在城墙上,受众人唾骂、烈日暴晒。
街巷两旁,到处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百姓们或坐或躺在地上,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打结成团,灰头土脸面黄肌瘦,眼里没有一点亮光,只有痛苦、麻木、绝望……
他们看到有马车驶过,双手颤抖地捧着破碗,发出虚弱无力的哑声哀求,“官人,好心人,求您们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官人,求你们大发慈悲给口吃的吧,我的孩子们五天没吃东西,再没有吃的就要饿死了,求求你们给口吃的吧,就一口,我给你磕头了。”
一位妇人身边有三个孩子,她急着拉过身后的小男孩下跪,旁边两个小女孩不知所措也赶紧跟着跪下,疯狂磕头,额头都磕破了。
野菜、树皮、草根、尸体、观音土……能吃的都吃了。
裴沉舟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糕点,“阿鸢,那几个孩子看着怪可怜的,要不把糕点给他们?”
桂花糕和核桃酥都是他亲手做的。
柳云鸢向来怜悯同情弱者,他就假装成滥好人、伪君子。
柳云鸢却不赞同道,“不能给,这几块糕点根本不够分,要是他们知道马车上有食物,会拦车不让走,还可能造成哄抢打起来,死伤更多,不患寡而不患均。”
她何尝不想帮他们,救那些可怜的孩子,但是她没有足够的粮食,帮不了他们。
“还是阿鸢考虑周到,阿鸢,你身体不好,不要太忧心了,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人,还差点没命了。”裴沉舟顿了一下,又道,“我手里还有一点闲钱和茶叶,看能不能去换一点粮回来。”
柳云鸢看着那些人也实在可怜,“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要是有能力和多余的钱财,能帮就帮尽力而为吧。”
“嗯,我一定尽力。”
不远处又有一位母亲抱着合上眼睛的孩子,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脸,声音颤抖,“我的儿啊,别睡,娘会想办法给你找好吃的,千万别睡……”
她砸碎面前的破碗,捡起一块碎片划伤自己的手腕,手腕上满是伤痕,之前就是靠割血给孩子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