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到手的一万两银子送了出去。
彩霞心里心疼的要紧,但也没有说什么。
因为贾环的银子都是她管着,知道这一万两银子对于贾环来说算不得什么。
只是到手的银子再送出去,就是会有种舍不得。
贾环瞧着彩霞那副一毛不拔、吝啬的模样,生怕旁人占了她半分便宜似的,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随后嘴角上扬,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她们所言非虚,你就是一只铁公鸡!不过啊,我还真没看错人,这银子交由你保管,我放心得很呐。”
彩霞听了,微微撅起嘴,似有些嗔怪又带着几分娇嗔。
最后还是带着银子往缀锦楼去了。
贾赦被邢夫人纠缠得心烦意乱,脸色阴沉如墨。
独自坐在书房中,其周身萦绕着一股压抑的气息,久久不散。
沉思良久,贾赦终是朝着门口大声吩咐道:“来人,去把琏儿叫来!”
不一会儿,贾琏便脚步匆匆地赶来,脸上难掩疲惫之色。
一进门,抬眼瞧见贾赦铁青着脸端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贾琏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笼罩心头。
贾政见到来人,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母亲扣了我们大房所有人的月钱,我这边每个月的花销断然不能停,就算是下人们的月钱也得照给不误,否则谁还愿意服侍我们?眼下我根本拿不出银子,只有将五千两银子还到账房,才能让我们的月钱不至于断供,而这五千两银子,如今只有你们能拿得出来。琏儿,你们把五千两银子送到账房去吧,省得让我们大房这边丢了颜面,大家在府中丢人现眼、不好做人。”
贾琏听闻,苦笑一声,无奈地摊开双手,苦着脸说道:“父亲,儿子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您也知道,儿子平日里虽说有些银子傍身,可出门在外,应酬开销也不小,哪里能攒下这么多银子来,更何况是一下子要拿出五千两这么一大笔数目呢?”
的确,他是真的没钱。
倘若手头有银子,这五千两银子说不定他咬咬牙也就出了。
贾政到底是他的父亲,他心里也不愿看着父亲如此为难。
当然,若真有五千两银子的话,拿不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一下子拿出五千两,无论对谁来说,都如同割肉一般,任谁都会心疼不已。
贾政嘴角微微一抽,脸色愈发难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你没有银子,也拿不出这么多。可是儿媳那里不是有吗?你身为男人,身为一家之主,以后还要继承贾府的爵位,难道连这么一点银子都拿不出来?以后还怎么在外行走?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贾府,连个银子都拿不出来,颜面何存呐!”
贾琏嘴角跟着抽搐,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自己父亲在想什么?竟然想让王熙凤拿出五千两银子?
简直就是要钱要到铁公鸡身上去了,谈何容易!
贾琏想都没想,直接哭诉道:“父亲,您有所不知,熙凤虽说有银子,可她就像铁公鸡一般,一毛也不肯掏。儿子就算是想要银子,也是有心无力,根本要不来啊。而且就她那性子,您又不是不清楚,儿子实在是没办法”
去找王熙凤要银子?贾琏可不敢,除非他自己想找骂。
贾政一听,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上来,再也压制不住。
猛地抬手用力拍在茶桌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整个茶桌剧烈摇晃起来。
茶杯中的茶水也溅出了不少,在桌面上留下斑斑水渍。
“儿媳一年的收入少说也有十几万两,怎么要她拿个五千两都不愿意?我们自家人出了事,她难道是要见死不救吗?要是这样,我们贾府要这样的儿媳做什么?还不如休了算了!”贾政怒目圆睁,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恍如一条条蜿蜒的蚯蚓。
贾琏咂了咂嘴,没有接话,心中暗自嘀咕:你自己闯下的祸,现在却想让我们拿银子来填补窟窿,拿不出银子还想让自己休妻,简直是荒谬、可笑至极!
怎么在孙绍祖那里拿银子的时候,不想着自己是儿子、是家人,需要相互扶持?
现在到了要花银子的时候,就把责任一股脑儿地推到自己身上,把自己找了过来?
“你到底能不能把银子拿出来?整个大房就你能拿出银子来!”贾政见贾琏不语,手指着贾琏的鼻子大声斥责道,爆炸声的巨响在书房中回荡。
贾琏低着头,听着父亲如连珠炮般的话语,心中愈发坚定了不能拿这个银子的想法。
“父亲,儿子真的尽力了。熙凤她……她实在是……儿子也没办法啊。”贾琏的声音低沉而无奈,语气中带着一丝无能为力。
“你……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贾政见他油盐不进,怎么说都不肯拿出银子,气得胸口都要炸了。
但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自己亲自上门去向儿媳妇要银子吧?
虽然他的脸皮厚,但也不至于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贾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如波涛般汹涌的情绪,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此事我再另想办法吧。你且退下吧。”
贾琏如获大赦,连忙行礼告退,脚步匆匆逃离令人窒息的书房牢笼。
走出书房之时,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天空。
湛蓝的苍穹,澄澈而高远。
贾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的压抑与烦闷悠悠地飘散在空气中,浑身的紧绷感都随着这口气一同吐了出去。
随后拖着疲惫又略显狼狈的身躯,缓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贾琏正心神恍惚地走着,冷不丁正好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平儿。
平儿身着一袭淡粉色的裙衫,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宛如盛开在风中的桃花。
只见她手中捧着茶盘,茶盘里的茶杯散发着袅袅的热气。
茶香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萦绕在贾琏鼻尖,让他瞬间心神一荡。
贾琏这些时日,本就像在狂风巨浪中飘摇的小船,诸事不顺,处处碰壁。
刚回到府中,就又被贾政叫过去,劈头盖脸地大骂一顿。
心中的委屈与憋闷,就像即将决堤的洪水。
此刻见到温柔婉约的平儿,再也控制不住发泄的欲望。
只见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炽热,大步走上去,不由分说地凑近了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