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恢复过程中，王清平目光无意识地扫视凹地，角落里的战斗遗迹比外面“新鲜”。

几具扭曲的骸骨，腐朽的甲胄碎片，断裂的锈蚀兵器，一面半掩在黑色冻土里的残破旗帜吸引了他。

那旗帜沉重冰冷，残留微弱灵力，从中断裂，只剩不到三分之一……

旗帜左侧，靠近旗杆，一根残余的铁器，清晰地绣着一个繁复、充满秩序感的银色菱形符文。

冰冷……威严……俯瞰众生，与上苍之地的气息如出一辙：“上苍之地的标志？”

而旗帜右侧的断裂边缘，大片暗沉发黑的血污之上，两个巨大的古篆字，以狂放不羁、充满悲愤与决绝的笔触，蘸血刻画……

伐天……

血字如刀，力透旗背，与冰冷的银色符文形成最极端、最惨烈的对比！

“上苍……伐天……”王清平喃喃自语，声音嘶哑：“人间……并非铁板一块？上苍之地很显然是维护天道一派，可另外一个派系”

王清平心中震撼：“一个派系……竟敢伐天？”

冲击让他暂时忘却剧痛，他挣扎着，忍着全身骨头碎裂般的痛楚，在凹地翻找。

指尖触碰到一块冰冷的玉简碎片，注入一丝微弱神念。

嗡……

混乱、绝望、充满毁灭气息的意念碎片冲入脑海……狂暴雷霆撕裂天幕，大地崩裂，身影灰飞烟灭……最后，一个充满无尽悲愤和绝望的灵魂嘶吼，烙印般刻下。

“狗屁天道……为何断绝吾等前路？天道不公！！！”

“断绝前路？天道不公？”

呢喃之间，王清平他猛地想起老乞丐之语，碎片化的信息燃起星星之火，照亮了王清平前方迷雾：“控制？清除？原来如此，就算控制了修行，可……”

“大网之下，总有漏网之鱼……这也就很好解释寒烟樰为何要置我于死地了……”

“毕竟他对付异数最好的办法，便是培养教众……”

“为了维护统治，禁锢威胁，如同寒烟樰般，不停通过洗脑，清除自己这不该存在的阴阳之道，清除与自己一般的异数……”

“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寒意，刺骨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他仿佛窥见了一个笼罩整个世界的、冰冷残酷的真相。

就在这时，他紧握在左手掌心的青铜罗盘碎片，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嘶……”

剧痛让他奋力一甩，可罗盘似与他融为一体了，怎么都甩不掉。

碎片一角灼热无比，如同烙铁……

他强忍灼痛，借着微光看去，那滚烫的一角上，一个极其细微、从未显现的符文，正散发出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暗红色光芒！

暗红色的符文不断吞噬着他手中鲜血……他并未阻止，反而观察了起来……

光芒并非指向来路或寒烟樰，而是……指向幽冥古地更深、更幽暗、死气更浓的战场核心，带着一种奇异的指引感，微弱却执着地闪烁……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王清平心中剧震，这罗盘碎片……绝不仅仅是引发共鸣：“它似乎……与这片战场，与那伐天一派，有着深刻联系。”

紧接着，断裂的旗帜、玉简的嘶吼、老乞丐的话语、自身的种种，寒烟樰的追杀、崩雷的牺牲、滚烫的罗盘碎片……在王清平剧痛与冰冷交织的脑海中，被一条名为“真相”的线，强行串联、贯通……

如同撕裂黑夜的狂雷，劈开所有迷雾……他从中得到了关键信息。

超越与取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清平身体因剧痛和情绪剧烈颤抖，咳出大口污血和内脏碎块。

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掌中滚烫的青铜碎片，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是绝望深渊看到蛛丝的疯狂，是信仰崩塌后的彻骨冰寒……

“这天道……从来就不是守护，不是秩序，它是一座囚笼！用规则禁锢生灵突破极限的……永恒囚笼，这哪里是人间，明明是炼狱……”

“它俯瞰众生，却不容许任何人触及苍穹奥秘，稍有威胁，便降天罚，或派寒烟樰这样的巡狩者抹杀。”

“崩雷的重力领域……我的阴阳二气……还有玄儿……都是它不允许的异端，都是可能撬动它地位的……钥匙！”

“难怪……难怪那女人疯狗一样咬我，说什么献于天道座前……”王清平声音充满刻骨嘲讽和滔天恨意：“她是要杀我，剥我道基，毁掉钥匙，维护她天道主子摇摇欲坠的统治？”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鲜血滴落冻土，掌中滚烫的青铜碎片，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带着温度的实物。那灼热感仿佛在呐喊：“前方，战场深处，或许有答案，或许有破开囚笼的可能。”

“伐天……”

他咀嚼着这两个染血的字眼，音节带着铁锈和硝烟，这不再是模糊概念，他艰难地撑起残破身体，倚靠冰冷岩石。

再次看向掌中那枚散发微弱红光、固执指向战场深处的青铜碎片，眼神如淬火寒铁，冰冷、锐利，燃烧着不灭火焰。

他咧开嘴，露出血污染红的、近乎狰狞的笑容，对着幽冥古地，对着冥冥中冰冷俯瞰的天道意志，无声宣告：“阴阳二气……钥匙？好得很……那就看看，是你们先碾碎我这把钥匙，还是老子……先捅破了你这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