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未来的尽头指向的都是同一个结局，每一式剑招的演化都指向了那贯穿心核的最终一剑。

黄歇脸上一阵火辣，他感到了赤裸裸的嘲讽。

恍惚间，无数个阿市仿佛同时开口：你不是能算吗？再算啊！未来视算遍一切？

呵，那就看你如何破解我这万变无用、因轮命定的一剑！

什么叫度日如年？全力催动未来视的黄歇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度日如年。

而在这思维加速的漫长时间里，他几乎是被一次又一次的斩杀未来给包围了。

简直就像是遇上多玛姆的奇异博士，瞬间阵亡了不知道多少次。

现实可不是电影，黄歇远没有奇异博士的精神坚韧。

哪怕是精神世界，那几乎等同亲身经历的连续死亡，直接反噬了黄歇。

噗！

黄歇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未来视的思维加速瞬间被破，现实世界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而那收束的可怖未来，也伴随着阿市的剑光同时袭来。

“不——”黄歇瞪大眼瞳，立刻便想催动源道术·时之痕，但刚刚未来视被破的反噬却让他的启动比平时慢了两帧。

而就在这一晃间，阿市已欺近身来，剑光如雨。

黄歇大脑超频运转，不停变招闪躲招架。

不确定的无数未来线开始收束坍塌，直到在那未来视中见过了无数次的最终一剑，朝着黄歇斩了过来。

黄歇大脑一片空白。他从不觉得未来视是无敌的招式，却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败亡。

阿市以绝对的剑技正面硬刚，生生的斩破了黄歇以未来视编织的巨网！

下一瞬，六阳魁首冲天而起。

阿市剑光不停，唰唰唰瞬间连挥数百剑，将那失去主人控制的躯壳断成了无数碎屑。

就这样黄歇一时半会竟然还没死，只剩下一颗脑袋在那大睁着眼，他死死的盯着阿市，不甘心的追问道：“这是什么招式？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剑招？”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阿市平复了下剧烈的喘息，缓缓答道，“此即为，一之太刀。”

“一之太刀、冢原卜传，不，现在应该叫他无道刹那。你是他的人？可你不是背叛了皇城，成为猛鬼众的新领袖？不，不对！”

黄歇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无道白夜背后的人，那个真正控制猛鬼众的幕后导师，原来就是他！”

“难怪猛鬼众总是剿之不绝。谁又能想得到呢？皇城禁卫军的精神领袖和猛鬼众的幕后主人，敌我双方的首领竟然是同一个人。”

阿市没有说话，她和死人一向没什么可说的。

她举起剑，剑光如月，挥剑斩下，仿如月落，将黄歇头颅彻底碾灭殆尽，只余一抹碎屑飘散在风里。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说来漫长，前后几度反复。

但其实从道门子突入、黄歇反杀、猛鬼众现身、团灭、千面战死，阿市剑斩黄歇，这一长串加起来竟不过仅仅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那边厢道门子们只感觉自己一行，落入韶华白首的诅咒陷阱之中不过转瞬。还在苦苦支撑之时，那边吸血鬼优势劣势团灭反杀竟已走完了两个来回。

道门子们也委实帮不上忙，甚至连自身都难保，仅纯靠着姬羽然逆转生死手的颠覆操作苟延残喘。

直到阿市斩杀黄歇后，道门子们才悄然松了口气，将半只脚从死亡那边拉回了一点。

只是……一点？道门子中，风烈忽然惊觉不对。黄歇已死，为何源道术还未停下？！

心念电转间，风烈不及多想，下意识的高声提醒道：“小心！黄歇还没……”

噗！

话音未落，一截扇刃贯穿阿市后背，从前胸捅了出来。

若非千钧一发之际强行扭转身体偏移了那么一丝，阿市已经心核破碎、躺尸当场了。

即便如此阿市也是当场重伤，她抬脚后蹬，伞剑翻转倒握向后刺出。

强行拉开距离，回首偷袭者的方向。

感知里，那一模一样的气息已经清楚的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觉！

这就是刚刚被她亲手挫骨扬灰斩杀殆尽的男人，黄歇！

这不可能！沉稳如阿市也终于忍不住失态。

片刻前那亲手斩杀的触感，常年和幻术大师合作对抗的阿市非常确定，那不是幻术、不是替身、不是傀儡，就在片刻前她亲手斩杀的正是名为黄歇的个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活了过来。

黄歇正收回铁扇，扇刃上还挂着阿市的血。他着看着场中震惊的众人，露出了一个略带可惜的微笑。

“只差一点啊。可惜了。没想到牺牲了一个‘我’才创造出让你松懈的绝佳时机，就这么被你躲过了。”

“真是可怕的女人，就算是在确认完全斩杀我的时候，你也不曾放下过警惕。难怪会被选为新任猛鬼众的领袖。”

“牺牲了……一个‘你’？”阿市敏锐的捕捉到了黄歇话中隐藏的含义，心头猛的一跳。

所以，刚才她斩杀的果然不是幻影。

所以，她刚才真的杀掉了一个黄歇。

但如果她刚才斩杀的真的就是黄歇，那眼前人，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