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春感慨问:“公子,还不出手吗?”
“没什么意思。”袁天青摇摇头,“不过,已经这么晚了,早点结束,也能早点回去。你找两个对子来,我说下联,你交出去。悠着点,别高调。”
王福春早就等这一幕了,往前凑了凑,索要两道无人问津的难题。
他知道袁天青的本事,看也不看就拿回来。
看一上联,“华岳三峰凭槛立;”
写的正是潼关的景色。
袁天青轻笑道:“这都对不出,他们这一天玩什么呢?”拿起笔,随手写道,“黄河九曲抱关来。”上下联交出去,解了一题。
第二联有点意思,上联是“听鸟说甚;”
袁天青略作思索,写道,“问花笑谁。”也是字字对上,不觉多难。
此二联拿出去,青州才子领先且大喜。而潼关才子刚好“不逞多让”,很巧地答了一道题,大有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势头。不过表演有点假,王福春都快看不下去了——那青州才子却没空分辨真假,闷头对句。不多时,潼关才子又对出一题——危机了,刚刚欢喜过的青州才子个个一脑袋汗水,苦思冥想……终于,一名青州才子大喊,“这上联:两树梅花一潭水;吾对下联:四时烟雨半山云。哈哈,赢了。”
赢了,青州才子险胜潼关才子。
最后的胜利者被众才子围着恭贺!
潼关才子不服道:“哼,你们今日人多,钱多,胜之不武。”
张俊平颇为得意,说:“输了就要认。潼关才子,怎么能这个德行?”
潼关才子咬牙切齿,摸了摸身上,没有钱,便找琴楼老板借纹银百两,含怒扔给张俊平一等,“吾等说话算数,不过,今日就是不服。在下看诸位都是赶考的举人,那咱们长安城里见,在科举场上在争一回高低。”
赢了的青州才子哪会认怂。与潼关才子约战,大有不死不休之势。
被琴楼老板送下楼,互相看不顺眼,甩袖而去。
青州才子们高兴地分钱。
算起来,他们拿出了四百六十两银子出来,最后落到手里一百二十两,这一天与人斗气,折进去三百四十两之多。
还这么高兴?简直是个笑话!
饥肠辘辘,青州才子们在镇上买了些酒菜回去庆祝。
张俊平落后一步,与袁天青走在一起,忽然拱手说:“袁兄,今日多谢相助。其实在下中午就想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但已不能回头。”
袁天青说:“张兄不必客气。”
张俊平取出十两银子说:“今日袁兄两次出手,解吾等之难,这是你的银子。”
袁天青摇摇头,“张兄莫不是要把你最后的银子给在下?”
“非也。”张俊平说,“既然在下看破了骗局,又怎么会破釜沉舟?在下早就跟大家说,让大家都留了一些银子。”
袁天青恍然,拱手道:“如此说来,在下就更不能接这银子了。”他解释道,“你这银子是骗局中得来的,在下从始至终都没有入局,既不参与出钱,又岂能参与捞钱?在下助你,只是因为这一路同行的情义。”
“袁公子之气度,让在下佩服。”
“哪里哪里。”袁天青谦虚地挥挥手。
“只是在下的朋友,恼你有才而不尽力,似乎对你颇有微词,不愿再与你同行。在下虽然知道这是吾等之过,却不能不从。”
“噢,缘聚缘散,无需挂怀。”
袁天青虽然意外,但觉得对方有对方的道理,故能接受这结果。
“所以这十两银子,您还是……”
“不必了。”袁天青笑道,“聚散是缘,无需补偿。理由在下也说清楚了。”
张俊平脸色微红,说:“既如此,你我就此别过。咱们长安再见。”
袁天青陪道:“张兄慢走。”
两人说话时,身为下人的王福春自觉地退到一边,但两人并未刻意避开耳目,故而王福春听了个大概。可把他气得不轻。
张俊平一走,王福春便跟上袁天青的脚步,嘟哝道:“他什么意思?”
袁天青说:“你没听到,咱们跟他们闹掰了,各走各的。”
王福春说:“凭什么?公子,您还帮了他们呢。”
袁天青笑说:“原因想必很复杂,但大抵说来应该有两种:其一,我是帮了他们,但并没有尽力。像你早上说的那样,这样其实不够义气。我没把他们当成至交好友,他们想甩开我,实在正常;其二,是因为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
“不该看的?公子,小的不懂。”
“你想啊,今日之事明面上是他们赢了,但实际上他们被坑了个一塌糊涂。如此愚蠢的表现有谁看见?”他停顿片刻。
“除了琴楼的人,就只剩咱们。”
“不错。并且你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还不是朋友,若还跟他们走在一起,岂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们,他们做了一件愚蠢的事。为了他们自己的脸皮,为了尊严,他们当然不愿意让我们在他们面前晃悠。所以才会如此。”
如此心理,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王福春仍然气不过,骂道:“早知道不帮他们。”
“帮人并没有错,只是不要因为帮了人,就要求有所回报。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人心不可猜度,不可试验……”感慨了两句,袁天青把写的信递给王福春,“明天记得把这信寄出去。坐了一天,总算有点收获。”
王福春还是有点恼,应了一声,又说:“等他们知道公子是谁,必会后悔。”
想到那时的场景,他才痛快。
他恨不得那一天早些到来。
可袁天青再次交代,“低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