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文帝在位二十年。
晚年信奉妖道,欲求长生不老。
时突厥作乱,国库空虚,昌文帝有所悔悟,取炼丹之财三十五万以充军饷。
然所托非人,错信妖道。
妖道携财遁走,欲与赤云堂合谋乱天下。
昌文帝退位,传位昌武帝。
武帝杀伐,血染京城。
——《大昌正史:昌武帝》
问会不会武,袁天青一直不讲实话,外面的沙盘也被抢,做别的事也做不下去。慧云公主和袁天青一样无奈,只能缠着他讲故事。
袁天青自己也无奈,只能用讲故事来打发回京之前的时间。
他们在这待了不少时间,相处起来越来越自然。
至少表面上已经习惯对方的存在。从挤在一个椅子上,躺在一张床上,到把一张椅子坐得越来越宽松,把一张床躺得越来越宽敞。
袁天青甚至想伸出手,把慧云公主搂在怀里,不过终究没有动手。
他伸手时,总会想起别的人。
于是,他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
像是被一缕妖艳的火苗烫到。
慧云公主两次都用余光瞥见那彳亍的手,心中幽幽,也都装作没看见。
他们之间,终究还隔着一道深邃的隔阂。
慧云公主的话题,也没有谈情说爱,都聚焦在《三国演义》的故事里。
故事讲到李催郭汜作乱。
圣驾狼狈回到洛阳,当时“洛阳居民,仅有数百家,无可为食,尽出城去剥树皮、掘草根食之。”堂堂帝王,吃树皮,吃草根,惨不忍睹。
而曹操兴师去迎驾,救了圣驾,却又将其握在掌中,挟天子以令诸侯。
挟天子以令诸侯?
听得慧云公主牙都快咬碎了。
皇帝的身份是这么用的?
可仔细一想,那是乱世。
乱世的女子是别人的玩物,乱世的皇帝,自古以来就是被人追逐的猎物。
翻开历史,从来都是血迹斑斑。
所以每个皇帝要学的第一课,都应该是:不要重启乱世。否则不知道会有多惨。
故事中,接着大战接连起。
慧云公主听得坐都坐不住。
在帐中走动,时不时喝口茶。
而袁天青也讲到兴起,讲“太史慈酣斗小霸王”,讲“吕奉先射戟辕门”,讲“袁公路大起七军”,讲“曹孟德会合三将”。
一直讲到第十八回,“贾文和料敌决胜,夏侯惇拨矢啖睛。”
一个个英雄人物跃然纸上。
慧云公主听到最后,忍不住赞评道,“郭嘉论袁、曹优劣,破曹操之疑惑,不减淮阴侯韩信那登坛数语。夏侯惇拔矢啖晴,武夫风采。不过曹操哭典韦,他哭什么,典韦之死,还不是因为他自己好色,所以说郭嘉之论的十胜十败,其中仁胜、德胜,我听不惯,曹操有何仁何德?假仁非仁也,市德非德也。说才胜、术胜还差不多。”
袁天青不乐意评论仁德之事。
因为郭嘉是曹操的谋士,所以不可能不说曹操仁德。这是立场问题。
譬如今日,昌灵君若要跟突厥大战,无论怎样,他都不可能说昌灵君不仁德。
那些话,郭嘉必然要说。至于有几分真的,郭嘉心里是否那样认为,甚至曹操自己信了几分,对自己的仁德是否确信,不可推测。
见仁见智吧,说什么都行。
对此评,袁天青只有一句话可说,“未知玄德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换来的是意犹未尽的表情,附带一个让人习以为常的白眼。
讲了大半日故事,到了傍晚。
袁天青口干舌燥,不能不停下。
正是此时,慧云公主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带来个好消息。“殿下,我等按殿下所说,在那河边查访,果然找到那艄公。我们还没要抓他,却见他尖啸一声,服毒自杀。我等在附近搜查一番,找到此人落脚之地,确信与赤云堂有关。”
“果然是赤云堂。”慧云公主被赤云堂下毒,心中记着仇,问道,“然后呢?”
“我等拿下匪徒七人,其中五人负隅顽抗,或战死,或服毒自杀。但有一男一女声称自己只是帮工,拷问时讲出一件事:原来他们之所以在那当艄公,是为了捞取河中财宝。”
“财宝?”慧云公主眉头微锁,说,“谁的财宝,有多少?”
“有三十五万两银子,据小人推测,那很可能是文帝时期丢失的那笔军费。当时就有人推测,那件事是赤云堂所为。当时本以为他们已经把银子拿走,没想到他们将其将其沉入水中,想来追兵来得快,他们没来得及。”
“奇怪,那他们之后为何不去取?”
若是文帝时期,距今少说也有二三十年,那这些财物早该被拿走。
出了什么岔子,竟然留到今天?
为何今天,他们又要取了?
“殿下,那银子不好捞。听说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将银子铸成仙神像和三清像,用巨大的铜箱封死,根本搬不动。而那条河又很深,在没有大动干戈的前提下,捞不出来。所以他们伪装成艄公,在那打造船只,想要明年聚众将它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