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制止了他。

“要走抓紧走，我还等着吃席呢。走之前来一根？”

也不等我回话，陆启颤颤巍巍的拿出一根香烟，帮我点上。这是我和他的约定，无论遇到多大的事，就算天塌下来，也得抽一支再说。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强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吐出烟圈。

“还是你懂我”

“好了好了，别哭了，多大点事。记住啦，以后逢年过节过来给我烧一根，要不然我给你们一个个都带走”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陆启哭，据秋天说陆启小学的时候也哭过一次。

当时有个小混混招惹陆启，那人在学校食堂打饭，他想插队，看着几个膀壮腰粗的都不好欺负，选中了高高瘦瘦的陆启。陆启那时候转校过来没多久，不认识几个人，但性子极为的倔。当然不惯着他，愣是将那人按在地上揍，都把小混混打懵了。那时候大家都还小，陆启是个成绩好的乖学生，没被老师训过，等到老师处罚的时候，陆启被吓哭了，说他欺负我。

然后，小混混在一脸茫然中，又被老师揍了一顿。

真没出息啊，能被吓哭

咳咳…

我伸手制止了他们，做了一个没有事的手势。我知道自己身体什么状况，长期的熬夜抽烟酗酒，加上不锻炼，身体机能早就累垮了。

不过，还能在多活这么多天，我还是很满足的。都说人一生能遇到一个知己已经足够了，我有三个，已经比大部分人幸福了。

香烟在嘴里越烧越短，我狠狠吸了一大口就扔了。

都说死之前，自己的一生会慢慢浮现。

我好像看见了，视线慢慢模糊，记忆却像潮水一样涌现。许多我早已忘记的，美好或者不愉快的回忆，一幕幕的从眼前划过。

“小寒回来啦，外婆煮面条给你吃啊？”

“儿子，好好学习，老爸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了，只能靠你了”

“妈不奢求你赚大钱，咱开开心心当个普通老百姓就行了”

“张寒这次考试不错，继续保持”

“学弟，咱们社团风气好，学妹多，考虑一下啊？”

“老公，抱抱”

“爸，给我点钱，没生活费了”

“打麻将去啊，三缺一，你能有什么事？抓紧！十分钟你家楼下集合”

“小寒…”

“老张…”

“张寒…”

“爸！！！”

好像有许多人在喊我的名字，不过最后一声爸喊得也太大声了吧，夹杂着哭腔好像死了爹一样。

我想睁开眼看看，尝试了半天只能稍微眯一点缝。依稀中看见陆启哭成了泪人，秋天和王硕蹲在门口边抽烟边抹眼泪。

房间门被撞开，一男一女踉跄的走过来，然后趴在我身上痛哭。

孩子长得真俊呐，不愧是我的孩子。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了，一股困意袭来，我知道是时候走了。

“再见…”

我低声说，我感觉我的手脚已经没有知觉了，我没法睁眼看到它们是否还连在我身上。一股无力感从四肢涌到自己的胸口，然后我能听到自己心跳在慢慢的减弱，直到我眼前一黑，整个世界瞬间寂静下来。